95.聘以天下(二)(1 / 2)

在那两字脱口而出之前, 眉翎已马不停蹄的奔波了整整一日。

出宫前,她为防万一又回了趟安清宫。

生平第一次恬不知耻的想去讨个赏,若万一宇文灏不放她出宫,那在姜宫里, 也只有晏太妃能插得上手了。

她好歹救了太妃一命, 赏她个什么凤谕送她出宫,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眉翎跪下之前心里就是这么盘算的, 岂料她刚说要出宫,理由还来及编清楚,晏太妃已了然的笑了笑。

“去吧,去吧, 皇帝那边本宫自会与他说。”

太妃说罢竟将自己的腰牌送给她了。

眉翎顿时觉得宇文灏果然不是晏太妃所出, 否则,这般温恬的女子怎会有那么阴狠的儿子。

眉翎很不客气的收下了腰牌, 谢过太妃的同时, 暗骂自己方才没多打几巴掌解恨。

最终事实证明她是明智的, 出示了腰牌之后, 又佯装是奉命给太妃出宫办急事,才没等门卫一层层请示,将信将疑的被放了行。

一路上,她心慌的数着马蹄声,迫切的往回赶。

出姜宫时尚且没有那多人阻拦, 眉翎却从未想到, 会在营帐门前被死死的拦截住。

挡在身前的人, 不用数了,黑压压的一片,这装束,眉翎见过,不是军中将士,都是七爷的暗卫。

从她纵马回军营,气氛就有些不太对劲。

可那些将士们看她的目光虽有些怪异,却也并未拦她,大约是奇怪她莫名的消失了几日吧!

她询问了元帅在何处,守营的将士还告诉她元帅在自己的寝帐,一切似都如常,却在她直奔向寝帐前猝然闪出一片黑影。

“你还敢回来,爷打一场仗下来都没伤这么重。”

心猛的一抽,眉翎紧张的望向寝帐。

一路上,她有过无数设想,所有人都说他受伤了,来时姜国的禁军幸灾乐祸的说,方才撞上遇见九爷忧心忡忡的说,连他的暗卫也这么说,他到底怎么了?

她以为自己已足够勇敢,在一夜家破人亡之后,只身逃亡,此刻,却不敢去想象他血淋淋的模样,心只剩下搐搐的痛。

脚不由自主的往前迈,却刚跨一步,寒芒一簇,一剑,已横来颈前。

“识相点,就滚回去做你的皇妃,告诉你的姜国皇帝,再拿他女人来耍阴招,我就把你头砍下来送回去。”

庞牧不客气的喝斥,他昨夜跟着七爷一同进姜宫,又一路杀回,一夜见闻自是比旁人知晓的多。

眉翎不知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又或者以为什么,可那言语中的愤慨与目中的睥睨却是溢于言表的。

什么皇妃,还皇后呢?

宇文灏何时成她的皇帝了?

她何时又成宇文灏的女人了?

阴招,信么?

似乎,除了信,她还错过了许多!

“我,我想见七爷,我有话要跟他说。”

惶急的又迈了一步,冷剑一抹,锋刃已砭肌肤。

“爷下令不准泄露你的事,可没说不准杀你。”

这人大概是头领吧,他第一个冲上来,其余暗卫都紧跟在他身后,但看那怒目红瞳,眉翎丝毫不怀疑,他说得出做得到。

好说,怕是没用了。

可她现在想见那人的心,别说一个暗卫,就是姜国皇帝也拦不住。

“你要杀就快杀,尽管把我头砍了送回去,不杀,我今日就一定要见你家爷。”

“你……?”

庞牧恨恨的斜了一眼,那瘦削的脸庞,微红的眼眶,一派清柔却冷倔昭然。

他一声嗤下,“我不知道你跟姜国皇帝又打的什么主意,你尽管往前走,剑,我却不会收,我家爷没功夫见你,你要自刎,那是你自己的事。”

身后有纷杂声噪起,不回头看也知是渐渐围观来的将士。

他们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得庆幸他们还不知道吧,否则,她还能活着走到这里?怕是早已横尸营外了。

可是,里面那人到底……?

眼底的酸涩开始不争气的翻涌,那晚在冷宫前,命悬一线她都没哭过。

眉翎咬紧了唇,现在更不能哭。

她面前是一群黑衣,身后是不知多少个将士,这样的对峙,很有她一个人单挑千军万马的气势,眼泪什么的,就和着血吞下吧,她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见他!

突然抬手去抓剑柄,男子力气虽大,可一手持剑,却经不住她两手的突击,一弯剑弧凌空抡过,眉翎借着庞牧手中的剑逼退了一圈暗卫。

就在她堪堪欠身绕过那柄剑,刚迈出一步之后,周遭哗啦一片响。

眉翎顿时觉得自己在找死,本就只有庞牧一人横剑拦着她,而现下,数不清的剑芒直刺眼底。

尤其是身后刚甩开的那一柄剑,已压在颈侧。

不用回头,光是扫来的劲风都能感受到持剑人的怒气,只消指头一动,就能旋开她头颅。

“等等,你容我跟七爷说一句话。”

庞牧一掌劲风扯来,转首间,一丝冰冷已吻过脖颈,眉翎惶遽中失声叫出:“七爷--!”

心下自嘲,她似乎欠了他很多句对不起,攒了这么多,只能一次还给他了,也不知他听不听得见!

“对,对不……”

“放开她!”

微厉的一声隔着轻轻曳动的门帐打出,身后,庞牧刚抓住她的手也冷不防的跟着松开。

“她是本王的亲兵,除了本王,谁也不能动她。”

音色嘎哑的像谷底大雨滂沱的那一夜,眼泪终于和着颈上的血流下,不是委屈,却是觉得他们骂的对。

他不该是这样的,那是个风华倾城,敢叱咤风云,封狼居胥的男子,不该是这样病孱的声音。

“还要本王说第二遍么?”

又一句冷声叱下,剑齐刷刷的收回了鞘,包括,庞牧仍压在她颈上的。

暗卫纷纷拂让开,前方终于肃清出一条直通帐门的路。

眉翎顾不上一脸凌乱的泪痕,越过一众的黑衣,岂料刚一头扎进去,足下一顿,手还停在门帐上,却不知是进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