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聘以天下(一)(2 / 2)

箭矢入肉猛的一推,骤然绷紧的棱角微微仰起,所有惊惧的面孔与嗥叫在七爷周围定格,唯手被迫震松的那一瞬,飘起的信笺,转眼又在他掌心攥落。

头顶苍穹深邃,远空银河浩渺,那一瞬闪过的是谁的一颦一笑,似星云飘摇?

她蜷在他身旁入睡,醒来为他披上铁甲,束好发鬓戴上红缨……

一切,真实的像昨夜未醒的梦。

若爱她是奢望,那谁懂他的痴狂?

信笺在青筋绽起的手中猛的蜷紧,他眼角清润如许,此刻缓缓扬起的净是暗烈的腥红。

一片灰暗之中簇闪的光,最是震撼人心。

青锋滟茫,一剑挥断肩上的箭身,策马转身,俊美的容颜上腥冷的笑,荡满杀气。

“给本王灭了他们,作本王回给宇文灏的信!”

昨夜无月,皇城外的天色是血与火的勾勒。

***

暗红的血似还在姜国的城墙上恣意的泼绘,卷睫间,眼前已换做帐内寂寂的烛火,焦灼踱步的人影和不绝于耳的争嚷声。

“与突厥一战尚未收兵,本王的伤势封锁消息免动军心,还有,昨夜的事任何人不准透露出去,否则,论军规同处!就这样,都出去吧!”

“七哥……”

“七爷……”

“元帅……”

扶膝坐在榻前的人眉心褶皱突深,在所有关于眉翎的阴谋论被搬出之前,一道厉声碾轧:“本王还没死呢,出去!”

“七哥……”

“都出去!”

九爷气狠狠的领着一帐人走出,门帘外甩落着怒音,“看本王不把军医的皮给扒了。”

元帅的寝帐内,终于又静的针落可闻。

《棋赋序》就放在手边,书还停留在眉翎走时的那一页,七爷反复的看着那一页,想象着她当时调皮的眉眼。

微浊的目光慢慢垂下,犹沾着血污的长指又眷恋的展开信笺。

日色,就在他将笺上的双圈一遍又一遍的摩挲到黯淡中,从正午到薄暮。

此时,距离他从姜国回来,已近一日。

身子微微僵直,七爷暼了眼伤处,心头与肩上的灼辣竟不知哪处更烈。

信,他一直不曾离手,此刻,不经意的从指间滑下,载着望眼欲穿的墨痕,若云烟飘落。

他伸手去追,恍然有一抹光影自门帐处闪进。

“本王不是说了让你们都出去,怎么还有人……”

厉声在抬目之后,戛然中断。

“你怎么来了?”

信笺被一白皙的手指捻起,掸了掸,旋即便放下了,因为案上薄纱中的荧光点点顷刻引来了注目。

几日未见,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叙了几番话,转身有斟好的茶水递来,“七爷多喝些热茶,坐下好生歇会吧。”

几盏茶下肚,身上不觉也暖意融融,不得不承认,有人照料总是幸福的,七爷牵了牵泛白的唇角,眉宇仍是微拧,但总算绽开了回征之后的第一抹笑。

“七爷--!”

帐外,谁的声音如此焦切,叫刚坐下的人心房猛的一窒,身形疾动,门帐轻轻挑开了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