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 营地,太子寝帐。
一帐灯火靡靡。
“殿下……殿下……”
声音透帐而来,女子的低吟转瞬就被男子粗喘的气息覆住。
床幔摇簇,晃动的烛光隐约勾勒出女子紧蹙的秀眉, 一双似悲似愁的双目像噙满了秋水, 生生能溺死人。
又一阵激烈之后,榻上传来男子的哑笑, “不是说想孤了么?孤今晚能让你好生记着没?”
“殿下!”
女子枕在太子的臂弯,低喘未消,佯怒着推拒着身上人,丹蔻被他手掌一攥, 一个个把玩起来。
“明日你就按孤教你的做, 到时候,他百口莫辩。”
“殿下!”女子往太子胸膛一偎, 兴味的问道:“听闻七王府中连姬妾都没纳, 沙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自律极好, 万一他忍得住, 药不奏效,我一个人也唱不出这一台戏啊!”
“小妖精,你想的倒挺宽,孤自是做了万全准备,药早就找人试过, 他哪怕就是喜欢男的……”
太子阴诡的一笑, 低头吮着女子的耳垂, “那药不光催情,还会叫人谵语幻觉,你可以试试看你能不能忍得住,是不是看谁都像孤?”
“殿下好坏。”
女子被逗弄的气息微急,颤声道:“那这药万一被皇上知道了,或者叫七王觉察到了,他不入口……”
“你也太小看孤了,孤能留下证据等着他反咬?”
太子漫不经心的一嗤,捻起一把青丝在手中把玩,“谁跟你说药非得入口了?药根本看不见摸不着,除非他不喘气,或者,明日不来……”
言至此,太子若有所思的眯眸,若他明日不来,那正好,这无心一饵,钓到的可能就是两条大鱼。
孤这七弟,没准藏的还深着呢,居然暗地里已跟她家扯上?
今晚的事,想必有点意思,是真是假,明日见分晓。
太子暗忖着昂起下颌,眼角阴光悉堆,“明日到场的所有人都会中招,防不胜防,根本由不得他,只要他出现,就必定会中这药。”
“什么?所有人?殿下这药怎么下到所有人身上了?”
女子惊诧的抬起臻首,唯恐听错般不可置信,太子没有应答,手下抚弄不歇,好半晌才阴狠的笑道:
“孤只能告诉你,所有人都会中,包括孤自己,不过,药至少要半个多时辰才会见效,但在那之前,所有人都会服下解药,除了,孤的好七弟,因为孤那药是……”
太子说到此忽然一顿,眼角诡黠勾起,朝女子唇上逗弄道:“孤不告诉你,没人知道药是怎么下的,孤手下每个人也都只知道自己要做的那一步,孤谁都不信,你想知道,拿什么跟孤换呐?”
太子懒懒的说着,手肆意游走,引得阵阵碎喘。
“我还有什么能给殿下的,左不过自己,倒是殿下狠心,我今日狩猎前就一直在七王那队帮你看着慕家,只怕不是为了这事,殿下早把人家给忘了!”
“小妖精,瞧你说的,知道你最聪明,孤这回给你记上一大功,等孤登基之后,后宫之宠少不了你一席妃位!该知道的,孤会让你知道,那药,孤谁都不会说,因为……”
药是西域的迷香,明日涂在每个上酒膳的婢女腰间的香囊上,她们在席上绕上那么十几圈,药就散在空气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入体了。
如此一来,什么也查不到,因为酒食根本没有任何问题,药也早就散掉了。
即便是一口不吃,也躲不掉,而今晚死在膳房的两人就是在备药。
明日,没有人会怀疑银制的筷子上会涂了药,因为,那本也不是毒.药,自然不会变色。更没有人会想到,那银筷上涂满的恰恰是解药。
所以,今晚膳房的两人在被杀之前不是在下药,而恰是在餐具上准备解药。
筷子自然是每人独立一套不会混用,但明日唯有那么一套餐具中的银筷,与平常一般无二,那人不管用餐与否,哪怕与旁人换食,他都服不到解药。
而这些谁都不知道,所以,明日,不会有万一。
太子谋算着笑意阴鹜的勾起女子下颌,身下软躯滑腻如蛇,他眸色一暗,又激烈的动作起来……
榻上女子媚眼如丝,眉黛间春水妖娆,哪还有白日里秦秋若低眉楚楚的半分模样?
***
“七哥,不若明日把我所有酒膳都与你的对换,你照常食用,万一……我,我反正疯惯了,你把我揍一顿再打晕,父皇顶多斥骂我几句。”
“九弟何以见得太子会把药下在膳食里,若果真如此,无需与你对换,明日直接将膳食呈请皇上查明,证据确凿,此事不就了了?太子会傻到这份上么?”
围案而坐,九爷愣愣的眨了眨眼睛,杯盏抚在唇前,七爷忽而意识到了什么了,噗的一笑,抬手搭去九爷肩膀用力的拍了拍,“呃九弟,七哥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七爷说着寂寂一笑默了声,不知又斟起案上的什么,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满帐凝着一抹苦涩的静窒。
素来睿智博通的人,如今竟只能自斟自饮着不知从哪来的药罐里的苦茶,来打发时间坐以待毙,九爷还想再说什么,终是有气无力的一拍桌案,闷头出了寝帐。
漏过三更,距离天亮还有不到三个时辰,此处,正是陵安王的寝帐。
再次抬起的酒杯被横来的一纤手按下。
“你也累了,怎么还不回去歇息?”
“我不想走,我,我今晚想留下来陪你,不管你明日怎样……”
女子咬着唇,两颊娇色薄红,七爷看了眼枕来臂弯的可人,忽的放下酒杯,女子肩脊一暖,已被大掌搀起送到榻上。
“不想走,那就在这歇息吧!反正本王今晚已在你帐中安排了人顶替。”
“有事唤我!”
女子愣愣的独自坐在榻上时,门帐已自外面落下。
“来人,找个……木桶给本王。”
“爷……要什么样的木桶?”
“我……有什么样的木桶?”
手中不知缠握着何物,七爷看了看略一思忖断然道:“自然是要大的好的。”
片刻后,两个侍卫滚来一个浴桶,三个侍卫挑着四担水的将大木桶灌满之后,五个人昂首挺胸的在帐外立成一排,看着那一个人站在木桶前不知放了件什么东西进去。
自打这位爷会忽然要一个‘小的好的’的石炉来送人,再看他要一个‘大的好的’的沐浴桶来……洗手?他们已经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神思惘惘的‘洗手’洗了许久的人却忽然一顿,扭头问道:“庞牧还没回来么?”
***
一弯弦月在天边寡淡的照着,此时已近四更,天,就快亮了吧?
瀑布的水声拍打着谷底的尖岩再遏起深潭的飞浪,如铁骑铮铮在耳膜激荡。
别问谷上的人怎么知道的,谷底不过百尺深,然水雾霾晦,弥望不晰,但是,从跪着,趴着,到躺着,听了几个时辰,又扔了无数个火折下去,估摸也该估摸到了谷下的情况了。
眉翎从最初心惊肉跳的趴在崖端探出脖子,到现在胆很肥的躺在崖边,双腿悬空的荡悠着,看着远天一片墨蓝寥廓,脑中一瞬转过许多。
谁也不知道她在离开雁山前,就时常这般悠闲的躺在还未长高的草地上,衔着刚抽出的芽叶,嗅着陌上的新桑。
彼时天穹没有这般遥不可及,似伸手可摘星揽月,彼时左边还有侃侃而谈的哥哥,右边还有鼾声阵阵的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