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 您看,这相府有相府的规矩,奴婢既犯了错,那这人, 您是不是先交给我们, 回头,我亲自给您送回去!”
管家斜眼一眯, 人在江逸手上,话却是朝眉翎说的,他拦也是拦在她身前的。说着,他身后几个执着粗木棍的人已紧跟了上来, 一副非把人带走不可的架势。
敢情是要打庭仗?送什么, 尸体么?
好,正好!
眉翎什么话都没说, 她一腔的暴怒早就压不住了, 未待江逸开口, 她径直走上前, 迫的管家皮笑肉不笑退了几步。
“我自打来相府未曾占用过管家你手下一奴一婢,管家也知道我这唯一的一个粗鄙的丫头并非侍茶婢女,管家为何还不懂规矩的,叫她来给伯父奉茶呢?”
徐徐抬起的眸角有腥寒的流霜,眉翎说着又意味不明的退了一步, 同时抬手攥住管家的肩膀。
“管家是觉得, 我父母双亡好欺负呢?还是觉得伯父不待见我这个孤女呢?”
不冷不热的讥嘲划遍南苑, 也不及下一瞬,众人异口同声的惊呼来得震撼。
江逸的手拉去时已来不及了,眉翎一脚狠劲结结实实的踹了下去。
这个管家满口胡言,书房里除了当事的两人,不可能有第三人知道始末,他上来就一口咬定墨玉动手了?她揪着管家的肩膀就是不让他有机会躲。
打狗看主人,这一脚不啻于打了江忠的脸,她生了这一念的时候就知道,但打了,便打了!
在所有人惶怔的目光中,她恨恨的想过了,打一下是打,打死也打,五十步笑百步没有意义。
这管家若还坚持要把人拖走仗责,那她今个就叫所有人瞧瞧,她敢不敢打死他,哪怕打死他以后,她立马就卷铺盖背着墨玉走,也不可能叫那棍棒再落在墨玉身上。
死寂如此刻,眉翎不回头,也知道江忠定转回身了,用不着回头,一看这些个人的模样就知道了。
反正今日错的太多了,做什么都弥补不过来了,但激愤的话她也铺垫过了,端看江忠如何想了。
是以,她既未回看江忠深鹜跌宕的眉眼,亦未留意江甄面上惊诧嗔怨的绪色,江逸微冷的声音丢下时,南苑的这一出哗闹,彻底在蝉鸣声中歇寂。
“相府自然有相府的规矩,管家自己依罚仗责,其余人都退下,莫在此扰了义父。”
***
一时哗嚷,一时冷寂。
大夫,银针,血水,药水,如此轮番的旋转,西苑静下来时已是入夜时分。
脱臼了一根手臂,断了一根肋骨,墨玉早已昏迷,大夫说只要撑过这几日,性命应是无忧。
蜷紧的手泛着青白,只是,若不这般蜷紧,怕会止不住颤抖。
眉翎从回来之后就未曾动过,更不曾言语,紧扣的双手里握的是墨玉的血,一片腥红在她眼底可怖的放大,脑中只反复回荡着墨玉醒来的片刻挣扎嘶哑的话,我非杀了江忠这狗贼,杀……
可她当时能做的,似乎只有紧紧的圈住人,掩上墨玉的唇,而滚烫的血就从她指缝一滴一滴溢出……
手上忽的一暖,眉翎怔怔的回神,一绞干的巾帕正轻轻裹来,江逸在触到她指尖时,手下动作似犹豫了一刹,方才隔着巾帕擦拭起她手。
“多谢兄长!”
这是眉翎返回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同样的话她曾对他敷衍过无数次,但至少这一次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