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刺史府中堂。
“雁山战犯业已缉回,不宜长久的羁押在扬州,刺史与将军当及早作准备,提押犯人回京。”
堂上人话说的清楚明白,却似言犹未尽,刺史与将军得了令,不禁犯难,这及早是…马上,还是…?
可座上那位爷一语毕,再无下话。
朱漆雕花的椅把上支起一只手,血痂若三月的桃蕊攀着青白的脉络绽放,他长指漫不经心的曲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七爷!”
半晌之后,打破沉默的是江逸,堂上人眸光淡淡的扬落,指尖依旧悠然的点扣着。
“押送战犯乃刑部职责所在,原本洛雪伤重未醒,下官一直放心不下她,如今她既已转好,下官更是义不容辞,只是还需叨扰刺史数日,下官想将洛雪暂留府中修养,待身子痊愈后再作安排,如此,亦可公私分明!”
刺史自是点头应和,七爷闻言目光深凝了几许,并未打岔,只道:“江侍郎既已安排妥当,那你便与我和九弟一同……”
“如此甚好!”
半路插进了一句,这敢插话的人除了九爷还能有谁?
“有江侍郎与将军一起押犯回京,七哥就更放心了。”
九爷说着起身双手一摊,言犹万般无奈:“这次奉旨而来,七哥他以身犯险,如今战犯身份已查明,人也找回来了,可他身上的伤却还未痊愈呢,皇上若是知道了,定会怪本王不体恤他的,诸位大人说是不是?”
暗示意味太过明显的目光往上座一递,九爷神色无比虔诚,“所以请七哥为臣弟考虑,务必将伤养好了再回去。”
七爷微拧了拧眉,“九弟,我……”
“你呢,你不是要追查姜国太子混在雁山战犯中的缘由么,臣弟认为,就从扬州查起。”
“扬州?”
“没错,所以,于公于私,押送之事就有劳侍郎与将军了。”
没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九爷极快的结案陈词了,而七爷索性往椅上慵懒的一靠,只待他们将所有客套的话说完,他‘顺应民心’的收尾道,“那督押一事就有劳二位了,事不宜迟,明日启程吧!”
“哎呀!七哥,大恩不言谢。”
待所有人散去之后,九爷一副事了拂袖,却不藏功与名。
“嗯,江逸敢接这差事定是太子授的意,姜国太子与雁山战犯闹出这么一茬,太子再不出来撇清关系,岂不是此地无银?”
九爷听罢先是一愣,不知两人是谁没听懂谁的话,而后才疑惑道:“七哥的意思是……你方才等江逸的话,是试探太子的目标是宇文灏而非战犯?”
“应该说不光是战犯,原是想一石二鸟,没想到半路被她…被宇文灏侥幸逃脱了,现在俨然骑虎难下,两个战犯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太子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险。”
“没想到,太子居然把手伸到了邻国?”
眸光深深的敛起,七爷勾唇一嗤,“是啊!的确出人意料,所以,那两个战犯江逸务必会安全押送到,因为太子不会叫皇上起疑的。”
话说完,思忖了半许,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七爷一撩衣摆起身反问:“九弟方才说谢什么?”
九爷本还是满腹狐疑,转身已促狭的笑起,“七哥留下来,不光是为了试探江逸吧?”
“不然呢?”
九爷双臂一交叉,五指乱弹,笑的诡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西苑一方。”
乱弹琵琶中,某七已无语的出了中堂,身后追着某九的调侃,“诶?七哥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西苑在那边。”
阳光轻暖,在菱薄的唇角耀过一抹疏浅的笑,“九弟想多了,本王就是为了试探。”
“那七哥大可不必留下来啊!”
“那九弟的美意,本王也不好不承呐!”
“那还不是要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