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掉马(三)(2 / 2)

他在等,等她醒来,看她准备如何说,方才在后面看见她似乎一时无语,他才走出来,她若不说,他有准备好的一套说辞,不过是刚才忽的被她唤了一声,愣了一怔。

“刺史大人,要叫本王说,你实在该死!”

毕恭毕敬的跟在身后的刺史,猝然又被拎出来点名,那本就没有的脖子一缩,战战兢兢的挪了出来,“七爷指点,下官洗耳恭听!”

“你府里戒备甚是不严,先是有战犯被掳走,而后又是江小姐,幸而九弟带兵及时赶到了,否则,江丞相为我大燕社稷栉风沐雨,厥功至伟,而江小姐在你府里下榻,若是伤着纤毫了,岂不都是你该死?”

一语毕,唇上弹起的弧光,完美。

“是是是,七爷教训的是,下官该死!”

一团身影立马急急的滚到了床榻前,开始了掏心掏肺的道歉。

“江小姐弱质纤纤,又被那些狂徒吓着了,如今身体孱弱,刺史大人,你看,我们是不是不要再叨扰她休息了?”

逮着官阶最高的人贬了几句,又撂下一句不是问话的问话,谁还敢置喙,连江逸也不好再过问,众人便都识相的离去了。

“小姐,没想到我们在扬州城上碰到的那两个俊俏公子,竟然是七王爷和九王爷!”

墨玉没心没肺的笑着,她自是还不知洞涧里发生了何事。

可眉翎满腹的疑窦已如溃了堤的岸,她回过神来时,人虽早已散去,可她还定睛在方才那一落轩昂的身姿所立之处。

他离去时,只略略颔首,笑意清浅,若浮云千里,还飘在她眼前。既不质问,也不戳穿,她不知道这位七王爷为何会替她隐瞒,可她对他,还有另外一些认知。

……

案上烛火跃影,墨香萦萦绕绕。

“哥哥,你今日说的戒杀放生,又是嫁祸给谁了?”

“怎么能说是嫁祸呢,他可是父亲的得意门生,父亲只要一提起他来就赞许有加,说陵安王当年虽为副帅,却身先士卒,敢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是诸皇子中不可多得的帅才!不过,我觉得我也是不可多得的帅才。”

“嗯?可惜元帅不这么认为!不过,陵安王是谁?”

“就是父亲常挂在嘴上的七王,你哥哥我的挡箭牌,屡试不爽!”

“还屡试不爽?你萝卜雕完了么?”

“快了快了,佛祖的话有些多,两个砚台都快用完了,快叫墨玉再帮我研些墨!”

“墨玉早睡着了!”

……

故人不知流落在何方,而故人口中的人却在近眼前了。

许是大伤初愈,有一种掏空的疲累,连江逸午后再来探望,眉翎也避而未见,她现在只想静一静,什么都不愿想,什么也都不愿意说,更没有精力去应付江逸,即便,他是善意的。

就这么枯坐了半日,窗外夜已阑珊,案上残烛依稀如昨,晃得她眼中一片湿意。忽如而来的漆黑是墨玉熄了灯火扶她躺下,窗外月色凝霜,隔着鲛纱望去,一如那夜朦胧。

“墨玉,这几夜,你一直守在我房里?”

“嗯呐!”

墨玉自她受伤后,就在她房内支了个小榻,这会已经躺下入寝了,虽只答了一个字,但那吱嘎吱嘎的晃动声,隔着夜色都能感觉到她在拼命的点头。

屋内在一声碎薄的叹息声后,又静了下来。

似真又似幻,那黑影太模糊,那触到的手又太真实,昏迷的几日里,竟是她脑中唯一的影像,还有,那许久不曾有过的温暖,似乎,很近,就在指尖。

怔然良久,眉翎翻了个身,背过半轮月色,寂寂的阖上双目前,她脑中转过三个字和一个问号:宇文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