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晞站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保持着拉开冷冻层柜门的姿势,弯腰盯着柜中层层叠叠的冰块里定格浮动的发丝。
他后背的冷汗沾湿了衬衫, 黏腻地贴在脊椎上,不寒而栗。
早在检查完整栋房子后, 拆弹组就把那些炸/弹从暗门内连门卸走了。
他们以为那是可移动的墙壁, 其实研究后发现,那是用障眼法特制的一种门而已。既然无法就地拆除,那么只好把整个门拆下,运送到方便引爆的地方炸掉, 以免留下祸端。
排除了险情, 未晞便打电话叫来法医小倪, 白鹿贝贝也第一时间赶上来帮忙。
这时, 两个女生配合完下面的拆弹组交接好任务, 便一同进入了这间小阁楼。
这里漆黑一片, 这个密闭空间中满是灰尘的土气, 和一股淡淡刺鼻的味道。
小倪在角落收集证物, 把证物一个个装好编号放在原位,准备等全部弄完后, 再开灯给犯罪现场拍照测量。
毕竟开灯会间接影响到现场的完整性, 但这么大批量的证物实在不好处理,只能先保护后转移。
未晞则自己站在一个小个头的冰箱前,开着柜门查找证物。打开的柜门散出一阵明显的寒气, 冷光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臭。
他背对两人站在那里, 一动不动。
白鹿虽然听未晞大概说了都有些什么,刚进门却还是被吓得不清。
门口立着的女性骸骨和她差不多高,没有头,只有惨白的骨架子像风铃似的串在一起,静静站在那里。
她深吸了一口气向未晞走去,手电筒巡视四周,余光隐约发现房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轻摆。
白鹿皱起眉缓缓举起手电,抬头朝刚才的方向照去,一大串球形暗黄色的物体被灯光照地无所遁形,只在她头顶两米左右位置上摆动。
她僵住了,一滴汗从脑门滴落。过了一两秒,才缓过神来,举着手电的手臂微颤。未晞看到她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胸膛剧烈起伏着,双唇不由自主地颤抖,冷汗从白鹿脑门滑到了鼻尖。
原本正在愈合的嘴唇一紧张被她咬烂了,血沾在唇瓣上,映着惨白的光和黑漆的夜,显得有些莫名惊悚。她惊魂不定地闭上眼,这时才感到许些疼痛。
手中的电筒刚才不小心被按掉了,黑暗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扬着尖牙利爪疯狂将她吞噬。这时的光明那么近,又那么远,一种似曾相识的绝望悄然涌上心头。
白鹿的肺部像是溺水般痛得火烧火燎,那一瞬间的黑暗仿佛变成了实质,从各个细胞间挤进占据了她的身体。
她揪着衣领咳得心肺俱颤,像条缺氧的鱼,脑袋一跳一跳地钝痛。
“怎么了,小白?”
冷汗淋漓的背上传来了手心的温度,贝贝扶起蹲在地上一通猛咳的白鹿,安抚地拍着她,将她从那短暂的窒息中重新带回了这里。
“感觉好一点没,怎么突然咳嗽?被口水呛到了?”
未晞这时仿佛才回过神,他应声回头,摘掉手套大步走了过来,“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咳咳……”
白鹿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脑子里那串乳/头做的灯球的画面挥之不去,突如其来的恐惧使她忽略了刚才心头那似曾相识的感觉。
未晞走来,自然而然地搀过白鹿,贝贝见状便调笑地看着两人。
白鹿倚着未晞缓了缓虚软的腿,下意识舔舔被血湿润的唇,这才打开手电筒向三人头顶上照去。她嗓音低哑,一股铁锈的咸腥味在口腔中弥散。
“贝贝姐,我……刚看到了这个……”
“啊啊!!卧槽!吓死我了!!我刚才都没注意到……陈宇这是跟女人有仇吗?!”
贝贝捂着胸口跳开,站在几步远的位置吓得脸都白了,咽了口唾沫心里发凉。
这一照,光才照亮了白鹿苍白的小脸,未晞低头,低头看她嘴唇上一片血红,皱着眉将她嘴上的血拿纸细心擦干净,沉默了一会才回答了贝贝的问题。
“这里面很可能有肇事者女儿的人体组织,并且这屋里还有更多……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你怎么知道这有可能是肇事者女儿的?”
贝贝将周围细细巡视一番,阁楼不大,看起来六七十平的样子,因为是阁楼所以比平常要高一些,天花板是倾斜的,上面还有个小小的烟囱。
角落边有两个巨大的铁架子顶着天花板,中间的木板上放了一些奇怪的瓶罐,在灯光下投出一道道鬼魅的黑影。
“……因为她的头,就在这里。”
未晞说着轻叹了口气,抬手揉揉白鹿的脑袋,带上手套领她们向冰箱那里走去。
贝贝瞪大眼睛呆立着,看到了那个冷冻柜中被冰封地严严实实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