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挂了电话, 特地到小区旁边小卖部买了盒中华。他手里点上,浅浅吸了一口, 转身就回小区侧门去了。
夏天天热,这会儿刚好是太阳下山前最闷热的一阵。
大爷穿得凉快, 摇着凉扇坐在门卫处阴凉下的躺椅上, 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摇晃。
安平嘴里叼着烟,拖过旁边小凳坐下,眯眼从烟盒里麻溜抖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老哥, 来根烟?”
大爷听见旁边有声响, 抬抬眼皮, 慢悠从椅上直起身来, 伸手接过安平递来的烟, 凑上去抽着鼻子闻了闻。
“哎呦警官啊, 我都在这儿呆十几年了, 这小区里什么人我不认识, 说没见是真没见,人命关天肯定不能瞎说。”
大爷扇子耷拉在腿上, 把烟叼在嘴里, 安平自然而然地给他点上,“您在这儿都呆十多年了?”
“那可不,这街还没建我就在这儿住了。”大爷眯眼吸了一口, 在嘴里过了过, 吹出烟圈。
“哟……要说你一警察, 没带我去局子问话还给烟抽,怪客气的啊,以后你小子肯定前途无量。”
安平坐在小凳上长手长脚有点憋屈,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老哥说笑了,人这一坐到局子里,多紧张啊,本来脑子里还记得些,那个时候就不一定说得出口了。”
他弹弹烟灰,换了个姿势,烟夹在手里没再抽。裤腿往上抽了一截,皮鞋蒙着一层刚刚跑动粘上的灰。
“这要命的案子耗时间跑来跑去,错过了最佳时间,就一切都耽误了,孩子到时候会更危险。”
大爷点头咂咂嘴,皱着眉吐出一片烟雾。
“照你的话,昨天那个时候进来的都是放学的小孩,十五小的不少,看着红红一片儿。我想想啊……大部分都是三五成群拉着玩的,有别的地方跑来玩也是见过的。”
“她应该是被抱着背着,不可能主动跟来。您给回忆下,有没有那种看着睡着,然后是被家人带进来,尤其是没看到长相的?”
“唔……我想想看……”大爷眯着眼,抖了抖烟灰。
“这个年纪的小丫头有那么五六个是放学家长去接了,骑车带回来的。还有两个是抱在怀里的……”
“嗯……刘宏家的那个娃,回来的时候我还问了呢,他说娃困,小孩头转到那边去了,没让我看到面儿。”
“穿着十五小校服?”安平皱眉追问。
“嗯,我记得很清楚。”大爷点头,“刘宏也不容易,他早几年老婆跑了,当时动静闹到全小区都知道。”
“家里就这一个女孩,八九岁吧,叫小丽。小孩懂事的很,就是不爱说话,见人不搭理,还特怕她爸。前两年她爸老打她,大半夜哭得可惨了。”
安平在水泥台子边儿上捻熄了烟头,“这父女俩一直关系不好?”
大爷想了会,摇了摇头。
“说好也不好。听那边邻居都说小孩老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被打地半夜哭。小孩不敢顶嘴,两人根本吵不起来,说白了就是单方面家暴。”
“这么严重?”
“但每次见他俩,她爸都好像把她当个宝似的哄着,要什么给什么,可能是打多了也后悔。”
“这么说来,她爸是个暴脾气?”
大爷心满意足抽完最后一口,把烟屁股扔地上踩熄。
“不,他爸原来不是暴脾气,看着还挺老实的,打他老婆跑了整个人就变了一样,阴晴不定,邻里邻居见面都不打招呼。然后也不工作了,天天带几个狐朋狗友回来打牌。”
安平将剩下整盒烟都递了过去,连带打火机一起,“那这个刘宏住哪啊?”
“喏,”大爷指着最边上的那条小道,“从那儿走到头,最里面的那栋楼,五十号楼三单元502,现在这会应该还没打起牌,你赶紧去吧。”
“多谢老哥,应该晚一点有人来找你做个记录,不用去局子,别担心。”
安平谢过大爷,起身动了动酸麻的手脚,沿着小路往里走去。
他掏出手机,面色阴沉地打电话给谢铭。
“你查一下那个时间段,正门和后门有没有一个叫刘丽的小孩经过,她和小佳同校,两人年纪差不多,应该能找在学校系统到她的照片。”
“好,给我十分钟。”
安平顾着打电话,没有发现在他身后隔着一条马路的位置,一个瘦高的身影蹲在地上,痛苦地抱住头,无声地嘶吼。
面目狰狞。
*
未晞没穿那层笨重的防弹服,这种分量的□□即使穿了也没用,然后他便赤手空拳回到了那片压抑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