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王易琛和温衣岁一同回到了家中。

一进门, 温衣岁就一路小跑, 把所到之处的灯都开了起来，整个家被照得明晃晃。

她犹如一条小蛇, 跑进书房, 又跑出来, 跑进卧室，又钻进浴室。最后砰地一下，关了浴室门, 放了水, 让水声覆盖过她的小声嘟囔和呼吸声, 她才舒缓了一口气。

白天答应的仿佛都不是真的。

那会儿听到的咿咿呀呀, 那会儿此起彼伏的祝福声, 都仿佛有些虚幻，出现在她面前, 她伸手, 又不见了。

温衣岁坐在浴缸边的地上, 看着里面逐渐升高的水位，脑袋像一个生锈的机器, 运作不起来。她保持着一个姿势好几分钟，浴室里一片氤氲, 等胸口切实感到了闷, 她才回神。

太不像话了。

那稀里糊涂的场景, 那一众人面前, 那莫名其妙的气氛……

婚姻这样的大事居然就如此故事般地敲定了。

太不像话了。

她坐在浴缸里，浸在温热的水中，水面上浮起层层氤氲，只露出了嘴巴以上的部位在空气中。

事情想得多了，头愈昏沉。不一会儿她就皱着眉把嘴巴也伸进了水下，吐起了泡泡。

关于结婚，她想过太多种可能，其中的八成，还是和王易琛的，剩下的两成是其余的国内外男神。全都是她闲着无聊时YY出来的产物，有时甚至是梦里的画面。

比如她梦见过和王易琛私奔去结婚，也YY过婚后的……夫妻事。

这突然的梦想照进现实，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等温衣岁洗完澡回到卧室。卧室里空空如也。

她回身张望两眼，看见王易琛坐在书房，门半敞着，里头发出微弱的光。他似乎坐在书桌前，在和人视频。

要说不好奇是假的，这样晚的时间，他会在和谁说话？但她又怕打断他谈公事或者是和家人的谈话。思来想去，她最后还是决定安分地躺进被窝里看一会儿手机。

咚咚。

她才盯着屏幕发呆了没一会儿，王易琛就单手拿着笔记本电脑走了过来，用空的一只手敲了敲大敞着的卧室门，似乎是在提醒她。

温衣岁向他投去目光，见他用嘴型说了依稀可以辨认的两个字——我妈。

她眯着眼，一分析出他的嘴型说的是什么，就宛若惊弓之鸟从床上弹了起来，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装扮是否得体。

她的行为，王易琛看在眼中，嘴角不经意地扬了起来。

视频那一头的王易琛母亲捕捉到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嗓音沉沉，又饱含极力掩饰的笑意。

“怎么，看到人姑娘就笑成这样了，怎么见到我就还是板着脸？”

王易琛无奈地笑了笑，一边往床边走，一边扶了扶额回答自己的母亲：“我这是为了在你面前看起来乖一点。”

他也顺便把温衣岁慌乱的神情收入眼中。

王易琛坐在床边，替被窝里的她掖了掖被角，把要起身出来的她摁了回去，整个人压在了被子边缘。而后，他才缓悠悠地把手机方向调了过来，对准了温衣岁和自己，刚好两人齐齐入镜。

温衣岁努力撑大了自己的双眼，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嘴上也是标准的露八齿笑容，甚至夸张地上下牙咬着，可见紧张程度。

王易琛倒是很随意，坐姿端正，但语调很轻松。

“妈，这是我女朋友，温衣岁，今天向她求婚了。”

视频里的妇人推了推眼镜，伸着脖子凑得离手机更近了一些。

“这是妈。”王易琛挑眉五指摊开指向视频里的人。

“妈好——”温衣岁很自然地弯了弯腰，压低了脑袋打招呼。

两秒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喊了什么。她下意识的跟着王易琛的叫法去说，这乌龙一下子就显得自己太过轻浮。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重新改口。

“伯母好。”

“嗯，”对方伸手调了调眼镜腿，不苟言笑，让人看不出来她满意与否，“你好。”

温衣岁渐渐合了嘴，但还不忘提着嘴角，连颧骨上的肉都提心吊胆地向上提着，推得眼睛只剩小小的一条缝。

“我听小叶说你交了个女朋友，跑来一问，连求婚这步骤都做完了。小叶要是没告诉我，你岂不是要等到举行婚礼了才用请柬通知我？我看还是直接抱个孙子来通知我比较愉悦。”

王易琛笑着说：“那天碰见小叶我就知道您老人家还有叔姨都该知道了。她的大嘴巴可太有名了。”

对方砸吧了下嘴：“你还怪起小叶来了？这次她可是大功臣，不然我和你爸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母子扯着闲话，温衣岁也不敢放松，谁叫王易琛的妈妈——孙依云，说话归说话，眼睛还不忘不时地打量一番温衣岁。

“小姑娘，”孙依云突然把目标转向了温衣岁，尾音上扬，脸上才露出了一点客气的笑容，“平时是做什么的？”

“伯母好，我平时主要是写小说，最近在学习编剧。”

听起来……不像是家长辈眼中的好工作，她捏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