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四十八(1 / 2)

这,话还没说上三句。

话题怎么就直冲云霄到了谈婚论嫁?

温衣岁长长地呃了一声, 答不上来。

三人身边立着几株结了小果又开着花的灌木, 风轻轻一吹, 花骨朵便轻轻一摇, 似几串铃铛随风摇曳。

王易琛用日语和说了几句话, 老师随即舒展了眉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和蔼地将目光投向温衣岁,咧嘴笑了笑。

一番招呼后, 长谷川衣野转身背着手向里面走,瑟瑟的风吹得他身形分明,看起来瘦弱不堪,随时会倒地。

温衣岁皱了皱眉,心不在焉随口问了一句:“你和他说什么了?”

王易琛垂眼,眼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声音清越:“问了老师的近况。”

温衣岁不信这么单纯,狐疑地眯起眼,他倒还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

她清了清嗓:“你可别骗我。”

王易琛没说话, 笑着摇了摇头,揽着她的肩跟随长谷川老先生走进屋内。

老师的工作室只有一层, 也只有他一个人。

温衣岁小声问王易琛:“老师没有学生或者助手吗?”

王易琛摇头:“没有,他喜欢一个人。至于学生, 他在大学教书。”

“这样啊——”

虽说工作室只有矮矮的一层, 但面积不小。

从前院进来, 就感觉此处的面积可以和一个百人大讲堂相提并论。

几乎每个角落里都放了许多张桌子,桌面上散乱着不同的稿件和手工玩意,有些还有些滑稽,一看便是初尝试。不难看出来,长谷川老爷子是个喜欢尝试和学习的人。

相比起角落里的拥挤,中间的空间反倒空空如也,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被利用起来,什么也没有,若是来十几二十人,还能围坐一团玩个游戏。

温衣岁正打量着,就听见一声微弱的猫叫,随即老师就突然笑得憨憨的,像寻常爷爷看见了孙子孙女一样,拢着眉,张着嘴,一边拍手,一边逗着猫。

温衣岁拽了拽王易琛,抬起一边的腿,张望了一眼缩在方桌椅子后的猫。

这是只橘猫,没有令人失望,生得特别壮实,揣着手趴在木质地板上,瘫成了一团橘色的水潭似的,可把温衣岁逗笑了。

她认识的人都是养狗的,看到橘猫于是觉得格外有趣。

听老爷子说,这只猫的名字用中文来说就是五花肉,八岁了。

温衣岁噗嗤笑了声,觉得五花肉实在太难喊了,还是叫肉肉即可。

肉肉冷冷地瞥了一眼来客,嘴长得巨大打了个哈欠。其身上最特别的就是眼睛,永远没精神似的,冷冷地蔑视着一切,俗称死鱼眼。

过了会儿,肉老爷似乎在屋里待得不舒服了,扭着大屁股往后门走。

温衣岁这才注意到,工作室不仅有前院,还有个后院,前后都栽种了不少花草,种类丰富,似个桃花源,确实是进行艺术创作的好地方。

根据王易琛的行程计划,接下来的三天,他们都会跟着老师转悠。

长谷川衣野似乎确实很欣赏王易琛,一来就抓着他们到处看,一一展示着他近几年的作品和他正在尝试但还在失败的实验。

走到其中一个角落时,方桌上摆满了大小各异的相框。

王易琛和长谷川衣野的合影很突出。

画面里,十五六岁的少年略显拘谨,粗粗的眉毛蹙拢在一起,一脸严肃,但嘴上还得配合照相乖巧地上扬着,看起来又别扭又傲娇。

老师则站在一旁,用手搭着王易琛的肩,眉眼弯弯,笑得很温和。

照片里的光线很好,和煦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书写着岁月静好。

从前,在温衣岁的眼里,王易琛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都是在聚光灯下的,过早的西装革履早就成了他生活的必需品,成了烙印。

如今一见,又有些不同。

老先生的性格也很实在,王易琛声称是来帮他打下手的,他也着实跟他们客气。

两人中午到的,下午两点就开始在前院里替老师锯木头了。

真不是温衣岁娇气,但这事,她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实在没有经历过。

为了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两人穿起了工作室里放着的大花裤,蓬蓬松松的裤腿跟着风吹动,袖口被挽得高高,戴着一副线手套,拎着一把锯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散在前院里的木材,一时间无从下手,呆呆立着像个木头人。

半天,温衣岁找了段长长的木头坐了上去,拉伸着腿看王易琛有模有样地锯木头。

“你还锯过木头?”

他抬眼睨了一眼,唇瓣弯了弯,漫不经心回答:“小时候做过。”

王易琛一只脚踩住了一个角当支撑点,锯子像有牵引似的干净利落地一点点划开木头的痕纹。

于是温衣岁照着他的样子学起来,姿势笨拙地据着,力道用得不巧,愣是在歪七扭八地把锯线沿弯了。

不一会儿,老先生从屋里走出来,拎着一个鸟笼,里头的鸟是墨色和绿色相间,尖尖的喙随着头摆动的方位变换着,全身透着灵巧。

他笑了笑把鸟笼悬挂在一柄似乎特意制作的横杆上,坐在前院的秋千椅上晒起了太阳。

时间于是就这样一点一点流逝,直到两人的汗水浸满了整个背脊,透出被阳光照耀着的后背。

千秋上的长谷川衣野忽然哼起了小曲,没有歌词,只见他闭着眼,右手缓慢举高,陶醉地轻轻划着八字形。

旋律悠扬,一听便是静悄悄如山间溪流那般的开阔舒心。

他只稍稍了哼了几句,温衣岁就停了手上的动作,寻着声音看去,微张着嘴,感想无法表达。

王易琛放下锯子,站到一旁,重新卷起袖子,挺直了背稍作休息,眉头一扬,说:“这是老师二十岁时候的作品。”

温衣岁说:“真好听。名字是什么?”

“还没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