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衣岁的指尖扣着杯身, 举起饮酒也不是, 放下也不是, 索性保持着原样做个木头人。
几束目光落在她身上, 其中各有不同的含义。
有的八卦,有的看戏, 有的不解, 有的嫌弃, 有的饶有兴致。
王易琛喝过的酒, 让温编品品?
这是什么事。
温衣岁沉默了会儿, 晃了晃杯中的酒,声音薄凉:“制片人的酒一定是好酒。可惜我不太懂,改天有机会向前辈们学学。”
说罢,她又把酒杯递到了王易琛手中,也不管他接不接过, 从上至下就是一撒手,令他不接也得捧着。
片刻,温衣岁抬头冲冯渡点了点头,笑意盈盈:“老同学,好久不见, 你们先聊, 我去趟洗手间。”
冯渡滞了一滞,依旧保持着风度翩翩的笑貌, 收回有些游移的目光, 重新整理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 滔滔不绝起来。
温衣岁从洗手间出来后,瞥了眼立在房间角落里的人高马大的几人,转身坐回了她最开始吃草莓的地盘,清闲地当个隐形人看戏。
这满场的人,原本戏子就占了大半。
纵使不在剧中,也像演情景剧似的,真假掺半,有演技好令人信服的,也有演技拙劣引人背地嘲笑的。
像角落里的那群男人,温衣岁虽然没醉,但还是一副憨态,眯着眼,眼前模糊的指尖指着其中俊朗的王易琛,轻轻哼了一声。
在她眼里,就属他演技最差,装也不装地就把那些霸道蛮横展露无遗,倒只有在旁人面前才发挥了点演技。
她一人坐在角落里,偶尔和周游一屋回来重新打包食物的徐丽侃上几句,百无聊赖。
属实不知道她这里的意义。
可能是作为一个曾经让王易琛和冯渡认识的中间人的身份吧。
想到这,她打量了一眼冯渡。
打了发蜡的商业头,淡妆,收拾妥当的衣领,配色齐整的一身衣服,裤腿裁剪到九分也不至于太死板老沉。
全身上下最亮的闪光点,大概是他的眼睛,是真正意义上的闪着光,无时不刻,内藏看不透的心思。
宴席末尾。
温衣岁抬手看了眼时间,掂量着差不多可以找个理由走了,便潦草地收拾了下自己用过的餐盘,一手拎着外衣,一手塞了颗草莓进嘴,口齿不清地和徐丽说:
“小丽,时间太晚了,我明天得早起,我就先走啦。你再好好玩会儿,晚上回去注意安全哈。”
温衣岁摆了摆手,因草莓堵在嘴间而分泌出的口水愈发多了,她暗自低头咬碎了草莓吸了一口。
又侧目看了一眼仍在攀谈的制片人,权衡左右,觉得还是直接走比较体面,大手一扬穿上外衣就要走出正门。
这步子还没切实迈出去,门前就立了堵人墙。
这人墙的高和宽,她进来有些太熟悉不过了,还未抬头就已白眼一翻。
不料一开口,是冯渡的声音。
“小岁,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也有些事,得先走。”
冯渡的声音温和,若她还是个十七八的小女生,恐怕一秒就被迷了耳。
温衣岁抬头顿了一秒,看到冯渡身侧高出一些的王易琛,原来堵在她跟前的还是他,只是率先开口的不是。
温衣岁:“不顺路,就不麻烦你了。这门口有地铁站,挺方便的,回去也就一会儿。”她回头看了一眼制片人和导演,看起来聊得意犹未尽,也不知道是被谁先打断了谈话,“难得聚聚,你们多聊一会儿。”
哪知冯渡一笑:“顺路,你附近我也租了间公寓,正好捎你一程。”
温衣岁:……
她正不打算再扭捏,同意了这趟单纯的“滴滴打车”服务,口型才出来,声音还没出,嘴就被人结实地捂住了。
沁人的薄荷香味扑面而来,很淡,但霎时间就围绕了她。
许是这双手的主人太引人注目,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投来了目光。
温衣岁没准备好,牙就生生地磕上了他的指骨,眉头微微一皱,王易琛低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冷了眼,嘴角却还是一副天真派的样子。
只听他一字一顿,慢条斯理道:“不太顺路。我女朋友今天睡我家,所以不顺路。我和她一道回去,就不劳驾你了。”
“咳——”
温衣岁咳了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有些狼狈地转了转眼珠子瞪向坦然自若的王易琛。
此时此刻,温衣岁还被他的一只厚实的手掌捂着嘴,尽管模样狼狈,但辩解的工具被收了,她只能面对着满屋的质问又疑惑的眼神表现出一种孤立无援的无辜眼神。
冤枉。
她承认她曾经是有过非分之想,但绝对不是在深入了解王易琛后,起码,起码不是现在,此时此刻。
冯渡眯起眼,演戏的功夫与王易琛不相上下,听他说完此话,也不过是眼角有细微的抖动,五官别处纹丝不动,一副友态。
“小岁倒是没和我提起,”他语气轻缓,稍稍在温衣岁身上做一停顿,就潇洒地挪开了,“既然不顺路,那我也就不多此一举了,二位路上小心。”
而后,转头和制片人、导演笑侃了一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