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片场的王易琛还是敬业地摆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贴心地表示把温衣岁送到了医院,由张霆陪着。
其实,在场的人听到“医院”两个字时,面孔是抽搐的。
多大的事需要去医院住着,他自己都好端端地回到片场了,难道温编剧比他这个大明星还金贵?
王易琛顿了顿,洋洋洒洒一挥,给温衣岁杜撰出了没有的伤病来,才搪塞过去。
下午的拍片进度虽然拖了几个小时,但进行得还算顺利,落下不多的部分第二天就能补上。
一行人这才满意地在一地的晚霞余晖中收工。
王易琛带着晚餐回到酒店时,天色已黑,偌大的幕布除了晕染开的湛蓝色,就只剩无际的黑。
他轻轻推开房门,温热的暖气一时令他感到有些闷热,回神一看,满屋子皆是黑暗。他迟疑了片刻,摸到玄关侧边洗手间的灯,敞着其门将灯打开。
洗手间里亮黄色的光线转过门弯口,只余少许透着门缝映在玄关道间,却足够让他看清屋内景象。
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的米色沙发上窝着一个人,侧卧着,一条胳膊悬空着伸出来,身上简单盖着一件外衣。那缩成虾米的人形前是一张矮小的玻璃几案,上头摆了几个吃空的饭盒,隐约间还有油锃亮反着光。
王易琛矗立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把手上拎着的塑料袋搁下,轻缓走近,打开靠近阳台的落地灯,只碰了一下,灯发出微弱的昏黄光线。
两方的光源汇聚在一起,映在温衣岁的脸上,使她的五官轮廓的每一笔都异常分明,仿佛提笔就能描摹一二。
他在沙发前站了几分钟,才觉暖气开得太高,站久了不免有些燥热。
他的脚步迟疑了一秒,单膝着地,跪在沙发前。
面无表情久了,表情也微微有些松懈,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连带着眉梢也翘起,被灯光映着,颇觉温暖。
半晌,他倾身将温衣岁打横抱起,盖在她身上的外衣顺势滑落,蓬松的长发穿过他的指尖。
他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
王易琛轻手轻脚地把温衣岁抱到床上,单膝跪在窗侧,柔软的床垫凹下去一小块区域。
沾上柔软枕头的温衣岁砸吧了下嘴,小声呢喃了几句辨认不得的梦话,细长的手臂一拦,把被褥当成了抱枕放在怀中。
王易琛在沙发角落里找到了空调遥控器,将之调到适合睡眠的温度才轻舒了一口气,瞥了她一眼,走进浴室。
良久,等他从浴室出来再往床上一看,那张洁白的被褥已经被某人扔在了地上,而罪魁祸首正大喇喇地睡成了一个大字型,红扑扑的脸早就远离了枕头,摇摇晃晃地悬在床榻边角。
王易琛坐到沙发上,聊胜于无地吃了一口原本打算用来喂食某人的菜,又把筷子搁在了塑料盒上。
只见他修长的五指扣在玻璃几案上,轻轻扣了几声,哒哒的,细长的眉眼垂下,伸手从一旁的书桌上拿过一本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书页翻过几张,皆是洋洋洒洒写了满页的字体,一撇一捺都刻画得万般清隽。
他将笔帽扣在笔尾,笔尖才刚落在书页上,只听温衣岁不安分地从床侧咕噜翻了下来,脑袋磕在细软的毛毯上,愣是没撼动她如铁的睡眠,反倒,打起呼来。
她打呼的声音很轻,细细的,回荡在此刻安静得连针落地都能清晰辨认的房间内,如同猫爪挠过人的掌心。
白天桂湖边发生的一幕幕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