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琛从书桌边的抽屉里翻出一个眼镜盒, 打开, 拿出里面低度数的眼镜架在鼻梁上, 耳边的碎发耷拢下来, 掩住了耳后的镜架。
躺在地上的温衣岁觉得有些冷,伸手拍了拍身侧的软毯, 恰好碰到了刚才被她抛弃的被褥, 随即无知无觉地蠕动着身子缩进了被子里, 心满意足地微张着嘴呼吸。
王易琛推了推眼镜, 靠在书桌边, 侧对着阳台,窗外有微光斜打进来,洒在那软软的一人身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呼吸均匀,睫毛轻颤。
良久, 他低下头,眉宇间蹙拢起的山丘被抚平,抿唇轻笑。
他走到温衣岁身边,俯身将她偕同被子一起重新抱回了床上。
她才刚沾到床,就不安分起来。眼见她下一秒就要踢开被子, 王易琛一挑眉, 伸手把被角压在了她自己身下,把她包成了一个蛋卷, 蛋卷中的人支支吾吾皱着眉抗议了一会儿才安静。
重新拾起书桌上的钢笔, 他落笔有些犹豫, 半晌合上笔记,在心里喃喃了一句,似乎有了答案。
他八成,是喜欢上她了。
这个想法没有让王易琛自己感到太惊讶,相反,他很坦诚,二十六年来第一次和一个女人相处这么久,第一次骂人的话到喉口,涌上心头的却是复杂的情绪。
他承认自己有些动心。
王易琛还在神游,蓦地就被一阵手机来电铃声扰醒,他顾不得多,眼疾手快摸到了滑到沙发边角的手机摁断了电话,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
很好,还睡死着。
他这才低头看屏幕上弹出的绿色来电显示。
冯渡。
他轻哼了一声,正想摆开手机,刚被关了声音的它震了震,低头一看,冯渡痴情地写了一大段话,他轻扫了一眼,皆是废话。锁屏界面就能预览的短短一行字,开了个头。
态度诚恳地为他那天提前离开造成的“二人世界”带来的后续而感到抱歉。
王易琛有趣地用指尖摩挲在手机左侧,不一会儿,暗下去的屏幕又在黑暗中亮起。这次是个更眼熟的名字。
猪婷。
喔,她朋友……
一岁,同学群都炸锅了
全在问你和王易琛的事
怎么办啊
你先别看群了
别理他们
由于温衣岁的微信设置了群信息不提示,他浏览不了,手指摁在home键上良久,看着解锁界面,想起她用的是他生日,也不知道改了没有。他摁下去第一个数字9,停住了,自嘲笑了笑,还是把手机放回了书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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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个太阳高悬的大晴天,可才化去的昨夜积雪还是让室外温度维持在了一个嚇人的水平。
温衣岁迷迷糊糊从蛋卷般的被子中醒转过来,刚用手肘抵着床榻挣扎抬起了上本身,定睛一看,便瞧见了米色沙发上还在睡梦中的王易琛。
他皱着一双天生好看的眉,脖颈枕在一侧的沙发手上,修长的腿悬在另一侧,一边的手臂摇摇欲坠地搭在玻璃几案上,整个人看起来极其不舒适、不协调。
温衣岁愣了会儿,不愿意承认自己大清早就被撩得目眩神迷,索性撇过头用力挣脱了被子。她脚尖才刚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沙发上的人就微微有睡醒之意,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喃喃声。
她蹑手蹑脚经过王易琛身边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碰头散发,还肿着眼皮红着鼻头的自己心情复杂。
她这是欠了王易琛一个人情。
甚至还雪上加霜地感冒了。
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伴随着心率不知缘由的加快。
洗漱完,她推开洗手间的门,面前拦着一堵人墙。
王易琛还穿着纯白色的棉质睡衣,宽松的裤腿随着他脚步一动便晃一下。
她抬起头,看他居高临下的模样。
“感冒了?”
王易琛先开口,皱着眉把手背搭在她的额头上,几乎是触电一样,温衣岁飞快地向后退了一步,警惕的姿势宛若惊弓之鸟,一半迷茫一半无措地看着他。
后者镇定自若地收回手,瞥着她夸张的表情,哼笑了一声,垂眼说:“我先洗漱,你去坐着。”
说罢便侧身进到洗手间,反手把门关了。
……
今天吹的又是什么风,他摸她的额头干什么。
她连忙把娱乐圈的各种阴谋论在自己的脑海里过了一遍,细数了几种可能,越觉得眼前人城府之深可能随时把她卖了,而她还帮他数钱,下一秒心生寒意,回头怒瞪了一眼紧闭的门,吐了吐舌。
温衣岁边想边走到书桌边拿起自己的手机。经过了一夜,原本就没多少电的手机,已经可怜巴巴地只剩下了个位数的电。
她从包中翻找出充电器,一边充着一边浏览起信息。
王易琛走出来时,入眼的就是她啃着指骨,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温衣岁。”他沉声喊了一句。
“嗯……啊?”她丢开手机看过来,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浊。
王易琛走到书桌边,收起桌上的眼镜,拉开抽屉找到了昨天和晚饭一起带回来的感冒药,取出两颗,拿了瓶水,递到她面前。
“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