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叶找了玄柯说要出游的时候,玄柯并不是很意外。这天上的神仙怎么来的都有。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雨露中托生的,花叶里孕成的。像玄柯自己,就是一根成精的树干子。他和天上多数神仙一样,以天为父,以地为母,无根而来,无由而至,只在冥冥之中与这世间有着某种联系一样,降生至此。但是若是由母亲的精血孕育而来的神仙,多数是放不下自己的血源的。
玄柯道:“一转眼你也快跟我差不多高了。”他看了看重叶,然后进去屋子里面翻了半天,拿出了一本《芳物语》。
重叶道:“这是什么?”
玄柯道:“这是你母亲留下来的。她当年是天上有名的治香女御,对于香草百花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这书便是她亲自采摘芳草的时候记载而成的。大概也可以帮你提供点儿线索。”
重叶听了,接过那书默默点点头。
玄柯道:“为师在这天上算是个不成器的小仙。平日也没教得了你什么,既然你要出游,我便教你一个非常重要的道理。”
重叶道:“什么?”
玄柯一本正经道:“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晓得不?”
重叶道:“晓得。”
玄柯道:“那就好,总之遇到什么事情,保命要紧。万不得已,记得报出你师傅我的姓名,说不定有用。”
重叶:“……”对这句话他表示十分怀疑。
青瑶他们在游方山一起小聚,到了午后,却才见到重叶姗姗来迟。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重叶相比平日要正经一些,他甩了一下身上的拂尘道:“我今天来,是跟你们告辞的。”
谷生他们问:“告辞?你要去哪儿啊?”
栈风道:“莫不是你要到上一重天去了?”
重叶道:“我要去游历凡间了。”
青瑶却道:“去找你的生母吗?”
重叶有些无语:“你们怎么知道的?”
青瑶眨了眨眼睛道:“这个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就是知道。”她才不会说,这天上的八卦消息这一重天里数她最清楚了。
谷生跟栈风对此消息倒是表示很震惊,很羡慕了:“你还有生母?你的,你的母亲?她长得什么样子?”
谷生是师傅种出的一粒金谷子化成的,栈风是一枝风信子化生的。他们都没爹没妈,因而都十分好奇,问了半天重叶他母亲的事情。
青瑶拿出了一粒光芒熠熠的透明珠子给他道:“这是珠玉树结出的第一颗流光珠,我与阿云商量过了,送给你。”
青瑶道:“你会去很多很多地方吗?”
重叶道:“当然,天南海北,四海八荒,听说这天底下比天上还要热闹得多,我也去见识见识。”
青瑶羡慕地看着他,突然说:“我也想去凡间看看啊。阿云,不如我们跟重叶一起去吧?”
云梳道:“啊?我们也去吗?”
青瑶道:“对啊,我好想去,你陪我一起嘛!”
云梳道:“你师傅会同意吗?”
青瑶道:“最近师傅老觉得我碍着他和师娘相处,巴不得我出去几个月不回去呢!你也跟白鱼姐姐说说好话,我们都这么大了,也该出去长长见识了!”
云梳:“这个吧……我得回去问问……”
重叶:“……喂,你们要不要问问我的意见?”
青瑶道:“我们先回去看能不能告到假,告了假再回来跟你说。”话音刚落,她便拉着云梳一溜烟不见了。
第二日,青瑶他们便来找他。
青瑶道:“你准备先去哪里?最近云梳心里也不高兴,我帮她跟紫玉姐姐请了假,跟我们一起出去散散心。”
重叶道:“先去西边,堤水湖那里。”
那里长着水草丰茂,更有一种唤作柒若的香草。传说这种这种香草常被人们采来染成蓝色手帕送给情人。这种草也是治香女御留下的《芳物纪》中记载的第一种香草。
“对了,我突然觉得有些可惜,既然我们都要一起出去了,你要不要把那颗流光珠还我?”
重叶只不搭理她。
谁知谷生也赶来道:“我跟师傅说了,师傅非常赞同我跟你们一同出游,去见识见识天下百草,学学当年神农大人尝遍百草的精神!”
只有井厌又被飞璎拖累,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每日热热闹闹地商量路线和计划,好不心酸。他们便安慰他,一定帮他带好多好玩的东西回来。
等到了出发那天,大家收拾好行装,兴致勃勃地在云层上走了半日,然后瞅准方向落了下去。
谁知又走了半日,大家又累又渴。地上多是裸露土地,偶尔长出几丛一尺多高的蒿草,偶尔看到一只兔子,也极快地窜过去不见了。
重叶有心看看里面有没有柒若草在,但是奈何天气炎热,停一会儿就浑身冒汗。连本来说要尝遍百草的谷生也没心思看都是什么草了。
他气喘吁吁道:“前面是什么地方啊?”
青瑶擦擦汗道:“我好渴,好想吃杏子,桃子,梨子……”
云梳也累了,但听见她喊渴,便从包裹里拿了一只果子给她。
谷生也拿了一个啃着道:“说得我口水都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