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县令从原野手里拿到这个黑匣子,也知道兹事体大,当然是向秦放汇报了。秦放翻看了三个小本,将那个绘着三叶草的本子留下了,剩余两本又还给了王县令。
王县令心思灵泛,况秦放就在眼前,他绝不敢去指认秦放,一口咬定:“你给我时就两个小本子,哪来的什么第三个?”
原野大怒,忍不住抬头给了王县令一巴掌。秦放道:“当众殴打朝廷官员,成何体统?”
原野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是,属下错了。”
秦放道:“你交给王县令黑匣子时,可有第三人在场?”
原野咬了咬牙,道:“没有。”
秦放没再说话,他也无须再说话。原野是个聪明人,何况又在大理寺任职。既然他没有证据证明自己交给王县令时是三个本子,那这件事就算闹到皇上那里也无法说个明白。
原野沉闷了半晌,朝着秦放拱了拱手,“属下还有事办,先行告退了。”
待原野走远后,秦放好似若无其事地对王县令说道:“王县令觉得安城怎么样?”
王县令一愣,没明白秦放未何问起这个。不等他回答,秦放又接着说道:“本王此去安城赈灾,发现安城县令年老昏聩,已无法有效管理安城。王县令治理燕城有方,想必在安城也能够有一番作为。”
燕城虽与安城相临,但境内多山,比较而言,安城土地肥沃不说,面积还大了近一倍。更重要的是,安城县令的品级要比燕城高了两品。
王县令闻言大喜,被原野重打的脸颊也不觉得疼了。忙对着秦放的背影作了一揖:“下官、下官谢过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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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依这次受的伤着实不轻,锋利的虎牙在其肩膀上死死闭合,后来经大夫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虎牙取出,但肌肉损伤严重,连着发了几天高烧,数次陷入昏迷。
秦放大为焦急,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除了帮布依药敷伤口,便是喂食汤药。布依昏睡之中如何也不吞咽,秦放便自己先含一口,然后试探地用舌尖启开她的牙齿,喂进布依嘴里的药倒有一大半进了他的肚里。
他连着两天未合眼,这天再也撑不住,不知不觉地趴在床边睡着了。朦朦胧胧中听到布依大叫,秦放猛地惊醒,连忙将她放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脊背,喁喁安抚。
这种情形在布依昏迷中出现数次,刚开始只是喃喃自语,嘴里叫着什么四哥,爹娘之类的,情绪也不甚激动,到了后来,她似乎陷入一个极端恐怖的梦境中,整个人簌簌发抖,叫着救命,不要杀之类的。
秦放知道布依肯定是又梦到了歪柳村屠杀的情景,这种梦魇时刻潜伏着,趁虚而入,一遍遍地让她经受这丧失亲人的恐惧,血腥的痛苦。
秦放的心里内疚极了,这是他一生的悔恨,一辈子也无法弥补的伤害。他紧紧抱着她,安抚着:“我在这小依,不要怕,我在这。”
布依却一把推开他,眼睛也蓦地睁开,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不可置信,是痛苦,她叫道:“不是他!不是他!他不知情,他不知情!你们骗我你们骗我!”
秦放想让她冷静下来,布依却挥舞着手臂不让他靠近,双手所能触及的枕头,药碗全都向秦放砸去,脸颊上满是绝望的泪水,过了片刻,她似乎耗尽了自己的力气,趴在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秦放试探地将她抱进怀里,只听她喃喃道:“小山,你怎么还不回来?小山,你要替我报仇啊。”
秦放的心一紧,一滴眼泪从眼眶滚落。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小依,我回来了。”
他轻声安抚着,直到她簌簌发抖的身体渐渐平静来。
“秦放?”布依唤道。
秦放嗯了一声,他不知道布依神智已经清醒还是依然在昏迷之中。
布依睁开了双眼,眼神中流露出的是迷茫,还带着些许未知的恐惧。
“你爱我么?”
“嗯。”
“有多爱?”
“我不知道。”
“你会离开我么?”
“不离不弃。”
“你骗我。你早晚都会离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