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69章(2 / 2)

“将军一贯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他决定了的事,又怎么会听你的……”素琴拍拍素锦的背,“他们心里已经够乱的了,你就不要再去添一把火。”

“可是……”

屋外的说话声听不见了。

祁璐吹灭了蜡烛,只留下门边的一盏白鹤长脚灯,准备睡觉。

她坐上床,手掌根不小心触碰到了硬硬的东西,低头细看,似乎是一张地图。

“是益州的地图啊。”祁璐认真地拿起来看。

纸很厚,但上边的折痕也十分明显,看得出已被翻看多次。

她想起自己前几日还非要当着沈鸿禹的面问个究竟的姿态,觉得很好笑。

是要打仗。已经够明显的了。

街头巷尾的百姓们都在议论这件事。昨日外出采买归来,文蓉也提到,京师最近多了不少外地口音的人,看起来不像是流民,多半都是有钱的。

要打起仗来,真正跑不掉的是普通的劳苦大众,有钱的人哪,早就躲到了他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想求安稳,想活着,这是人之本性,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曾经夜夜安睡在她身边的男人,却不能留在安全的地方,反倒要去最危险的前线,用最脆弱的血肉之躯与人搏斗厮杀。

祁璐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么一段话,说,战士们都是带着赴死的巨大勇气出征的。

古往今来,战争的本质不变,战士们的精神意志大抵也如出一辙。

所以,当她问他是不是要去打仗时,心里头明明白白地知道他是要去赴死。

但她不愿意!

祁璐自问没有岳母刺字那般的豪情壮志,她很普通,只是个喜欢吃吃喝喝的俗人。她担不起丧偶的巨大打击,甚至不愿意捱这种担惊受怕之苦……

然而,她又说不出任何劝阻的话。

那是益州啊,是诸正的家乡。

她疼爱关怀过家园毁灭、亲人全逝的秀秀,就不愿意再看到自己的徒弟经受阴阳两隔、人各一方的悲痛……

祁璐合起地图,看着窗外发呆。

其实她当初的心意没有变。既然选择了沈鸿禹,既然敞开心扉迎接了这段……有些离奇的婚姻,她就会用心经营下去。

生儿育女是其中一环,她也没打算逃避。

但不应该是这个时候。

留下一个孩子,就像留下一份保险。如果他不幸在战场上牺牲,她还不至于丧失全部希望,因为起码还有孩子,还有爱情的结晶。

祁璐不接受这种安排。她不需要这种希望。

“只有你,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她在寂静的黑夜中喃喃。

沈鸿禹这头尚未熄灯。

他找来抹布替祁璐擦了擦画架,她有几天都没动过它了,架上蒙了一层浅浅的细灰。

沈鸿禹往窗子方向看了一眼,透过半开的窗户可见东耳房的灯已经熄了。

她睡了吗。

也不知这几夜睡得是否安稳踏实。

他并非不知道女子爱听甜言软语,他是故意要惹她生怨罢了。

除此外,他当真再想不出要她别担惊受怕、忧思重重的法子。

……

……

月升日落,昼夜更替。

沈鸿禹进宫后逗留的时间一天比一天久,送到将军府上来的军中要报也与日俱增。

祁璐好像完全不关心他进进出出的都在忙什么,除了有一日招待了唐励,并相赠了自家种的青皮梨后,她便一日日扎在书房内,不知在研究什么。

在这无声的忙碌里,祁璐收到了宫里送来的帖子——太后要举办花宴。

“说是泽国的淳王夫妇送给太后的礼物。”素锦打听清楚了来跟祁璐解释,“说是送给太后,其实是庆贺蓉贵妃喜得小皇子吧。从前蓉贵妃就对芙蓉公主很好,芙蓉公主惦记她也是正常。”

“哦。”祁璐若有所思,“这次进宫我得好好准备准备。”

素锦听说了上回文蓉陪祁璐去参加宫宴时出糗的事了,于是宽慰祁璐道,“夫人放心,这次奴婢陪您好好准备。”

“给我多准备些好点的宣纸。”祁璐摸了摸自己的左手食指,“我要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