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坚决反对:第一,他不缺孙子;第二,金昍有嫡子;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儿,卫氏性情偏激,生的孩子决计不是本分的绵羊性情,若是男孩儿必定是搅家精无疑,哪怕是女孩还得防备她生成第二个齐鲁公主,未免麻烦,不让他出生最为合宜。
皇后又让一步:“等孩子出生后不入宗籍,只保一生平安也可。”
“啰嗦!”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事儿你别管,赶早回去打理你的宫务。”
石皇后勃然变色:“昍儿是我的儿子,当娘的不护着他还能指望哪个?”
皇帝扬声道:“夏守忠,你去宗人府传朕旨意,即刻赐死卫氏,若敢延误片刻,仔细你的狗头!”
“这——”夏守忠小心翼翼地瞄了主母一眼,“嗻。”
石皇后似笑非笑,一语双关地警告他:“夏总管走好。”
夏守忠脚底一滑,笑的比哭还难看:“主子娘娘超生。”
神仙斗法凡人遭殃,父母掐架子女难为,金昊顿足迭叹:“快把齐鲁公主请了来!”
金晏苦笑道:“哥,姐姐明言,以后再不管咱们弟兄的事儿,您还是省省吧!”
金昊噎了一下:“她是一时的气话。”
金晏挑挑眉:“哥,您可要长点儿心了,姐姐为救母后,刀伤都未痊愈呢,不说去探伤,您倒好意思委派差使——”
颜氏伤在皮肉,哪怕中途迸疮,依旧没有妨碍她在天材地宝的滋润下迅速恢复健康。上到紫禁城宁寿宫下及在京王公侯府,请安的车驾不绝于道,都等着第一位三国公主的诞生。
金旭不用日日读书,加上没领差使,反倒往西山跑的最为勤快,作为到目前为止遗传乃父恶习最少的皇子,相比哥哥而言还是极得表姐待见的,谢座后笑道:“独姐姐的行宫最是清净,弟弟倒乐意长久的住在这儿。”
“这个容易!”颜氏微微笑道,“行宫的院子随你挑拣,只要主子娘娘不过问,随你高兴便好。”
“母后哪有心思管我。”金旭叹息一声,“父皇都有半月不到坤宁宫了。”
“嗯?”颜氏稍感诧异,“小八莫不是要当哥哥了?”
金旭哭笑不得:“乾清宫的宫女早教七哥撵干净了,就怕不长眼的奴才在这档口自寻死路。”
“借女人与妻子怄气的男人最教人瞧不起。”颜氏抬眼看到鹤枝欲言又止地站在一旁,因问道,“怎么了?”
鹤枝躬身回话:“红娘子抵达京师,现在外殿候见主子。”
“有请!”颜氏吩咐夏莲,“伺候八爷去找葵儿,晚些时候再来用膳。”
“红娘子?”金旭略显茫然,“这个名号似乎听说过的。”
颜氏向他解释:“你买的首饰出自她的手笔。”
金旭恍然大悟:“我说呢!”
那红娘子也是不容于世俗之人,她原是织户出身,一双巧手享誉两湖,江陵富商李山慕名聘为正妻,婚后数年连生两女,李山又纳一妾,拔了男丁的头筹,侧室跋扈,每常倚仗宠爱欺凌坤房、虐待嫡女。红娘子见公婆偏心丈夫无义,平素隐忍未发任劳任怨,两年前江陵府突发痧疹,城中药材紧缺,红娘子所出的幼女同庶子一齐染症,她把李宅仅得的一副汤药抢到手中喂给了亲生骨肉,尔后庶子一病夭亡,红娘子不为夫家所容,几于背负千夫所指的骂名。时值冬梅下嫁荆州,因要襄助主母网罗能手巧匠,早有拜访红娘子之意,闻其落难亲向知府拜奉名帖讨求人情。想那冬梅乃是齐鲁公主身前的得意侍婢,地方岂有藐视怠慢的道理,府县主官亲自登门为红娘子讨出三成家产别立女户。红娘子感恩,情愿托身齐鲁公主门下以为荫庇,二人神交日久,今日一会却是了偿了积年夙愿。
“免礼,赐座。”颜氏细细一瞧,红娘子果然端庄俏丽,并不似寻常那些左近三旬的青年妇人。
“谢殿下!”红娘子站起身,忍不住抬眸瞄了上位一眼,见那威震寰宇的齐鲁公主当真风华绝代、贵徵无双,心下不觉更添三分恭敬,收敛气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几时从江陵动的身?如今可得安置么?两个姑娘都好?”颜氏因笑道,“冬梅性急了些,我在家书中提及得空送你来京散心,她倒鬼赶脚一般的让你冬时年结辛劳,万一路上受寒着凉,岂不是我的罪过?”
红娘子连称不敢,对颜氏的问话一一作答后复又补充:“拜上殿下原为常人企盼不得的福气,民妇早该进京请安,只恐贸然过府,徒添殿下辛劳,这才延误至今,望殿下切勿见怪!”
颜氏颔首笑问:“两位小姐呢?”
鹤枝从旁代答:“现已于外殿恭候!”
颜氏即命:“请来相见!”
过不片刻,管事引了一对姐妹进殿,居长者十岁上下,年幼的约有五六岁,虽非大户出身,单论容貌气度,并不左居玫瑾钗黛之流,颜氏瞧着欢喜,刚要吩咐丫鬟预备表礼,外头一阵脚步乱响,夏莲舍了李家姐妹径自出外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