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日,齐鲁公主的銮驾顺利抵达扬州城。
大禹王测定九州,“青、冀、豫、梁、雍、荆、兖、徐、扬”各有千秋,几千载传承下来,论经济实力,扬州早已把其余八州甩在了身后,自开海禁更是物阜繁华,堪称天下商贸之重。
“主子,我怎么觉得扬州比金陵城还要富足?”鹤枝打了车帘看一回,转头向颜氏笑道,“不是跟您出来,奴婢可不就是井底之蛙么!”
颜氏笑道:“苏州、扬州、杭州还有松江,这些个两江线上的府城,前明末年已然露出了商重于农的苗头,崇祯皇帝又不争气,因计私怨错杀了魏忠贤,害的自己连赈济天灾的粮食、镇压反叛的军饷都筹不出来,倒把商行的老爷们撑成了大肚子的弥勒佛。”
鹤枝摸不着头脑:“主子,我怎么记得大爷曾跟茂哥讲史,说魏忠贤是奸宦呢?”
“迂腐的道学,早晚把好好的孩子往斜路上领!”颜氏冷哼一声,“他一个勋贵仕子懂得什么,有了魏忠贤大明朝未必不亡国,可没了这个权奸佞宦,勋贵不顾百姓死活狂敛百姓,东林仕子又助着商人抗缴国税。这点子制衡之术看不明白,亏得他还想给茜香国做太上王。”
鹤枝借机劝说:“主子,大爷既已知错,您不妨大人大量宽恕他一遭——以观后效如何?”
“他没错。”颜氏直了下腰,“不是看几个孩子的面上,我能教他占住齐鲁驸马的名头?”
“主子又说气话。”鹤枝陪笑道,“大爷已经算是难得了,俗话说人无完人,您自己都知道,好歹要看小爷们的面子不是?”
“不提他!”颜氏长叹一声,“男人呐,一定不要对他太好,我如果一起头就端足金陵公主的架子,哪里会落到今天的田地。”
鹤枝仍不放弃:“主子,奴婢的娘常说一句俗话——‘勺子总磕锅沿转’,您与大爷是十几年的夫妻,再过几年哥儿姐儿都该议亲了,您怄气不打紧,小爷们觉察到异常岂不难过?”
颜氏正要接话,马车猛的晃了一下,外头已然喧哗起来:“有刺客,保护殿下!”
比及鹤枝反应过来,颜振早已稳住阵脚驱马前来问安:“可惊着殿下了不曾。”
颜氏打起帘子问道:“怎么回事儿?”
“有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拿着把菜刀就敢冲撞仪驾,现已被侍卫拿下,瞧着不似有同党的模样。”颜振张望一眼后说,“等进了城我亲自去提审拷问。”
“不必!”颜氏唇角微斜,“押了来我见见。”
“这——”颜振踌躇道,“虽说未见党谋,保不齐生出变故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殿下何必多生枝节。”
“麻烦不是能躲了去的。”颜氏淡淡地笑了笑,“我要瞧瞧初至扬州得着了怎样的见面礼。”
颜振无法,只得挥手示意侍卫反绑刺客押到龙撵之前。
“妖女,你还我父亲命来,你——”不等刺客继续开骂,早教身前的侍卫扬手卸了下巴,呜呜咽咽的仍然不愿消停。
颜氏问道:“知道他的底细么?”
押解的侍卫躬身回话:“方听他叫喊,好像是获罪盐商的后人。”
“苏志坚在后头么?”颜氏吩咐贾蔷,“叫他来认认!”
六营十八卫与西山五校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反应速度自非等闲可比,主车那边有了变故,后头的盐商立刻教守护的校尉刀背加身,阔佬们何曾经历过这等阵势,个个被吓得手颤脚软,兵士直等确让凤驾无恙方才收了利刃,两个有年纪的老家伙早已翻着白眼倒仰了过去。
战战兢兢赶到銮驾跟前的苏志坚看到刺客立时一愣:“王瞑?”
颜振凶神恶煞地瞪住苏氏:“你认得他?是你什么亲戚?”
“不——不不不!”苏志坚慌忙辩解,“王瞑的父亲是前任商总会首,因涉嫌谋刺殿下教衙门缉拿,进京路上服毒死了。”
“嗯!原来是给你老子报仇来的。”颜氏看着匆匆奔到车前请罪的童伦问道,“既被抓了现形,依我的意思就不必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