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行赏内侍的回禀,皇帝自嘲地说:“朕万寿、皇后千秋,都不见他们如此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的表忠心!”
金昊忙道:“父皇,江淮盐商——”
皇帝摆摆手打断他:“你姐姐从四岁起行走内廷,她是怎样的人用不着那起子小人警醒,若然有心临朝,哪里还有何氏的便宜赚!”
盐商的离间计显然没有起到任何预期作用,颜氏手底下的商行头目见其惹怒首尊,纷纷合计要找法子表现一二。
齐鲁公主的寿席不欢而散,鹤枝小心翼翼地请示:“主子,苏哥儿闹的厉害,您看——”
颜氏脸色稍霁:“抱了来。”
总是占了位份贵重的便宜,身为荣国府长孙媳的齐鲁公主偶动恻隐收养一个螟蛉子,贾母并赦政珍琏都要上赶着表示,大房下人谀奉主子之意,或称五爷、或唤七爷,表面上对这个后来的小主子存着敬意。
永泰十二年的第一大要务就是为明悦公主选婿,正旦朝贺礼上,石皇后当众指着女儿嘱托颜氏:“你做姐姐的便多上心了。”
诸王妃诰命摩拳擦掌,都想为子侄捞个封国驸马到手。
懿王妃得了皇太后暗示,附和之余故意看着颜氏笑道:“东宫大郡主已经有了主儿,太子妃若不加把劲儿,再想求娶封国公主就该是三十年后了。”
众人两两对视,都听出了懿王妃话中的机关,再者石皇后并未否认,自然知道郑国府二少爷已经内定为皇孙女婿,这正是虽出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贵妇们倒也并不曾因为这个突兀的消息有所失态。
太子妃惴惴不安地瞄了颜氏一眼,低下头没有搭话。
今日又是东宫贾侧妃的生辰,元春领了两宫赏赐,正品大妆前往宁寿宫并坤宁宫谢恩,石皇后向颜氏夸赞孙子:“闰儿得着你的教导,现今愈发懂事了。”
颜氏含笑说:“龙子凤孙自有天赋,儿臣并非高明教习。”
石皇后说一句“得着闲常带姐儿过来”就打发走了元春。
说起来石皇后对嫡庶大义的讲究不亚于齐鲁公主这个嫡正党先锋,颜氏冷眼瞧着,她愿意对金闰高看一眼还是为给荣府薄面的缘故,太子的其他庶子在坤宁宫远没有金曈等诸皇子正妃所出嫡孙的待遇好,以此而论,皇子的侧室们想要作兴也不容易。
于族中各处拜了年,眼瞅着到了荣禧堂,贾琏站住脚拽了哥哥的衣襟一下,贾瑚会意,因命儿子:“我还有事儿与你二叔讲,你们且去太太房里罢!”
贾葵与贾茂答应一声,带着两个弟弟径自去了。
贾琏这才说道:“哥,柳二弟取中了嫂子跟前的鹂叶,早先央我求恩典,太太嗔我多事,不准弟弟给嫂子添乱,可现今被他缠上来,实在没法子,您可能与嫂子说一说么?”
“鹂叶?”贾瑚点点头,“理国府孝敬的那个针线丫头?我问问你嫂子再说。”
颜氏大为不悦:“你若赋了闲,整顿家法族规,督促葵儿茂儿读书都使得,盯着我的丫鬟做什么?”
贾瑚碰了一个钉子,脸上讪讪的:“我不过随口问一问。”
觑着妻子脸色不善,贾瑚也顾虑瓜田李下之嫌,只得把保媒拉纤的事儿丢到了一旁。
元宵佳节,颜氏请了贾母并贾赦夫妇前往金华行宫赏灯,早先进宫时明悦公主与八皇子都想跟着凑热闹,颜氏便把他们姐弟一齐带上了,王氏倒想借机让宝玉在小公主面前现一现眼,不意颜氏早有防备,从贾琏往下,玉字辈男丁一个不准跟去,连贾母都觉得有些遗憾。
如今齐鲁公主的财力倍胜当年,三四年间把个行宫整治的如天仙宝境一般,被圈的廉温两府虽占一隅,到底没有受得委屈,这正是永泰皇帝的宽厚之处。
温王妃膝下一子一女,女儿比小公主还大两岁,听得选婿的消息不免托付颜氏:“忆姐儿的终身还要借重您求一求主子娘娘,哪怕清贫一些,不受姑爷的屈我们就知足。”
虽是圈禁之中,温王妃隐隐罩罩也听说了百花郡君的遭遇,想一想如果自己的闺女也不慎嫁个狼婿,真是抹了脖子后悔不及。
以子反父举兵谋逆的义直郡王不过得了个圈禁而死的结果,忠廉王减降一等,忠温王更是附逆之过,颜氏思忖,这份人情永泰皇帝怕是要留给东宫来做的,是以应则应矣,自身却不打算亲自给她们陈情。
忠温王嗔怪妻子:“大抵是命数,你为难她做什么!”
忠温王妃十分忐忑。
颜氏沉吟片刻方问:“四妹妹可学了针线么?”
忠温王妃有些摸不着头脑:“自然!”
颜氏便说:“挑一件最好的给我罢!”
“有!有!”忠温王妃忙道,“我就去拿!”
小公主接过颜氏手中的帕子笑道:“姐姐的东西都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