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晏问道:“若将流犯迁做苦役,姐姐以为如何?”
颜氏建议:“可否并施恩威?”
金晨最后说:“颜折表哥密奏,西洋贩运烟土,于两广谋得暴利,经地方察看,颇有伤民破财之兆,若是从严查察,又恐洋人动乱,或去资助叛军,反致因小失大,姐姐颇知洋务,可有教导之处么?”
“tianchao与西洋怕是难避大战。”颜氏面色严肃,“比荷法西诸邦讲究仗财控权,与中土全不相同,屈礼容易断财甚难,还要更加慎重才好!”
金晨默然不语。
“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颜氏站起身,“若要永除后患,其一该当四境清平,其二需得仓廪丰足,彼时遣派精干大吏以为钦差,水陆两军无不警惕,不予西洋可乘之机方是全策。”
金晨小声说:“西洋距离大青两万里之遥,纵有龃龉,难道可以天降奇兵?”
颜氏苦笑道:“除了大青域下藩国,东起天竺,南到冰海,西入大洋,无一不是洋夷分辖,连台湾都教荷兰占了几十年,轻启衅端岂能安宁?”
金昊从旁附和:“居安思危,还是姐姐顾虑周全!”
“这几桩谋划果然利于社稷。”颜氏心中一动,似笑非笑地瞥向金曈,“四弟,国库能有几千万两银子的积蓄,皇舅敢任由你们施展挥霍?”
颜氏是睁着大眼说瞎话,户部从永泰八年起略见盈余,如今只有一千万余两现银,南征大军一动,立刻缩水到七位数,砸锅卖铁也凑不齐一千万两银子。
“那个——嗯——那个——”金昍的脸皮厚一点儿,“姐姐是大青财神菩萨,可能挪借挪借?等几件大事儿做成,弟弟担保加利还您。”
“原来是这个。”颜氏微微颔首,“你们要用多少?”
金昍愣了一下,金晏赶忙接话:“实边调官需有两千万两银子打底,还有旁骛,也要一千万两才稳妥,别的可以等税银进库,缓缓接济。”
“这——”颜氏点着桌案沉吟道,“现今手里只有千把万现银,你们要三千,需得容我预备。”
金昍回过神来:“不着急,姐姐知道,这几桩大事要徐徐图之,弟弟们不是非要您助拳,唯求紧要关头做个撑腰保底之人,以防酿生民乱,失掉了咱们的本意。”
“这样办!”颜氏想了一想说,“永泰十年,我在两江、闽粤的生意捐输税银三百六十万两,我拿两千万两银子交给户部,甭管日后亏盈,这四省五年内不必上税。四弟觉得如何?”
金曈与金昊对视一眼:“很公道!”
颜氏又道:“早年太宗皇帝还有几箱子东西留给我,等我折了价,将银子送来便是。也算太宗皇帝支持争气孙子的心意罢!”
金昊兄弟涨红了脸:“全仗姐姐大度。”
颜氏可是一点儿都不大度,从内廷回到荣国府,立刻放出风声去,只道太子有意让贾家带头归还国库欠银,公主大奶奶不愿做出头鸟,硬顶着没有答应,太子的脸色很不好看。
颜氏不怕开罪未来皇帝,贾赦贾政则需三思,贾赦倒罢了,皇太子管不到弟媳妇的头上,元春母子却是从夫从父的局面,他们的地位身家很大程度要看娘家的表现,王氏把听到的八卦一讲,贾政立刻跑到荣禧堂跟贾赦商议归还国库欠银的事儿。
贾家开联席会议,常委名单如下:名誉家长史太君、荣恩伯贾赦、东宫伪岳父贾政、宁府掌门贾珍以及贾瑚、贾琏、贾蓉、贾蔷、贾葵、贾兰众人。
贾赦父子不想触犯众怒,对归还欠银的事儿有所抵制,贾政摆出忠君的理论教育侄孙,贾珍听得打哈欠:“二叔,这话您别深讲,大青朝上下难道都是乱臣贼子么?”
贾母偏帮贾政:“太子的意思必是圣人的意思,咱们若不识趣,后头怕是难过吧?”
贾瑚冷声道:“圣人宽慈,宵小难惹,一朝得机落井下石,贾家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贾珍询问贾葵:“公主是什么意思?”
贾葵起身回道:“母亲以为,欠银虽是该还,上有王府下有承恩公家,不阖咱们僭越。”
贾珍一拍大腿:“着啊!”
早先金曈与颜氏提过还银的话,当时奉承她:“姐姐爵同半朝,您不表率,旁人不敢轻动。”
颜氏一句话将他秒杀:“鲁国公主欠着国库的银子?”
指望金家的爷儿们还钱是不能的,他们都是一个心思:户部的钱粮是天下的,天下是我们家的,还与不还有什么区别?
至于承恩公府,按资历是童家最尊,论势力以石家为盛,石皇后不能压过婆婆,三下有了攀比,哪个又愿意主动替皇帝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