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颜氏而言,贾环纵列宰辅之尊亦难教她放在眼中,之所以救了赵姨娘当肉票,用意同保住马道婆俱是一般。
犹疑不定的模糊念头在颜氏知道元春又有身孕后立刻坚定起来。
如今的贾侧妃在东宫已是风头无两:仅次于太子妃的位份,贵为国相的堂兄,总督云贵的娘舅,富甲一方的姨亲——加上膝下的皇孙,太子妃母子所拥有的也只是一个名分罢了。
静待石皇后打发了放赏的宫人,颜氏微微笑道:“又教我夺了头彩,回去传报喜讯,也算极大的功劳。”
“早年太子妃要让琮儿认你为母,我说荒唐,斥去了太子,现今看来——”石皇后望向颜氏,“你是什么意思?”
颜氏摇摇头:“贾家只认皇统,不管亲疏,还请皇舅详查。”
“我们信重你的人品。”石皇后叹口气,“但你毕竟为贾家儿媳,如非明正言顺,怎么能靠着嫡庶大义四个字舍弃自家外孙?外头怕要非议你胳膊肘朝外拐,赚上樊梨花的声名。”
颜氏沉吟片刻方道:“金琮为太孙时还勉强当得起,等他翌日做了储君、皇帝岂不尴尬?”
石皇后有些头疼:“萱儿略大一些,茂哥儿是姑娘就好了!”
颜氏心说:我女儿的婆婆绝对不能是太子妃那样的人。
贾萱比太孙大个抱金砖的年纪,贾茂与东宫大郡主的年龄只差三岁,颜氏最初也有为次子定个封国公主的打算,不意后头跟太子妃翻脸,哪怕她还有心,金昊夫妻尚得掂量小棉袄会不会受“恶婆婆”虐待——
皇后试探着问:“你可要去东宫看看。”
“好”颜氏极爽快地答应了。
石皇后相信,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不能用文字描绘,赶紧打发小宫女跟了去探信儿。
论礼数,东宫的女主人是太子妃,颜氏并没故意绕过她去,不等茶盏上桌就露出不耐烦来:“刚听说贾侧妃有了身孕,我奉主子娘娘懿旨来瞧她,现在可方便?”
太子妃不敢多嘴,亲自引着颜氏往元春的院子去。
元春没想到堂嫂如此给面子,哪怕当着太子妃,脸上的激动依旧压不住,专叫宫女抱金闰出来给舅母请安。
“你有身孕,不必忙了!”颜氏摇着扇子说,“老太太如果知道,指不定怎么喜欢,你哥哥前儿尚说再有几天便是皇孙生日,跟葵儿兄弟商量预备一份礼物,不意又添了喜讯,阖该他来破财。”
元春赔笑:“闰儿小呢,怎么当得起哥哥嫂子的厚爱。”
“一家子骨肉,不必外道了!”颜氏又问,“可有什么想吃的?我教他们做了亲自送来。”
元春忙道:“倒还未改了口味,想起来必跟嫂子讲的。”
往宫中送吃食易教有心人暗算,哪怕无碍,元春依旧不愿落人口实。
“嗯!”颜氏亦知其理,提过一句也就罢了,点了下头说,“初八是皇孙生日,我便跟主子娘娘请旨,将外眷探视的日子挪几天,你以为如何?”
元春满脸喜色:“嫂子想的再周到不过了!”
颜氏瞥了抱琴一眼:“回去后我将你的父母家人拨往郑国府名下,你在宫中侍主有劳,我自会酌情赏他们,伯爵府的都总管尚未定下,且教你哥哥补缺,你以为如何?”
抱琴赶忙磕头:“公主大奶奶恩比天高,奴婢尽忠捐身,永难报答!”
颜氏含笑点头:“起来吧。”
太子妃脸色苍白,隐约清楚颜氏是“项庄舞剑锋指沛公”。
元春暗生窃喜:堂嫂此举大具深意,虽是将抱琴掌控在自己手中,也间接说明有支持自己的念头,漫说一个心腹丫鬟,哪怕这会子要她亲交投名状,也决计是求之难得的夙愿。
女人心海底针,齐鲁公主的心思并非是区区一个东宫侧妃所能臆测的。
抱琴神色古怪地进来传递消息:“主子,大奶奶方在门口遇着太子爷和太孙,顺道把太孙带出宫去了。”
元春好似挨了闷棍,忍不住嘀咕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将金琮搁在公主府,吩咐贾葵贾茂陪着,颜氏去荣禧堂把元春有孕的消息回给了张夫人。
张夫人多少有些担心:这要再生一个男孩儿,二房可就有两座王府撑腰了。
颜氏又道:“我把太孙接到了公主府,许会过去小住几日,家中还要您盯着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