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多疑,何况是孕妇,太子妃在胡思乱想中难免会做错事。
颜氏且没心思为丈夫的隔房外甥谋划以后,茗、英弟兄出生后,工部奉旨营缮贾茂的子爵府,现在已经近于尾声,蓉蔷兄弟的差事也分下来,贾蓉进翰林院做庶吉士,贾蔷则外放为青州府安丘知县,比及上榜多年仍旧候缺或发配山野蛮荒的寒门子弟,这哥儿俩明显沾了“贾”字的光。
吏部批了官凭,贾蔷六月便得上任,他是没娶亲的独苗一根,外头有贾瑚打点,内帷少不得颜氏做主绸缪,等其进来磕头不免抱怨:“你这连个媳妇都没有,内宅交际的事儿哪个能办?”
贾蔷低头不语:“婶子,龄儿——”
颜氏打断道:“你觉得她可担得起交际内务的职责?”
贾蔷争辩:“您可以慢慢调教她。”
颜氏笑了笑:“那她还是你之前喜欢的小姑娘么?”
贾蔷愕然。
颜氏淡淡地说:“蔷儿,我的性情你知道,且不论小丫头能不能做贾家的媳妇,你若是凭着现在的喜欢劲儿拿定走一步看一步的主意,我立刻把人交给你;如果不管不顾想和她厮守终身——我和你叔叔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贾蔷面露坚毅:“婶子,我认定她了,如果她还是那个天真的小丫头,我会尽己所能宠着她,哪怕她对我的仕途没有助力——相反,如果因世事变迁成了敛收以往的闺秀,我更会珍惜为我牺牲变化的龄儿。”
“大彻大悟哉!”颜氏仰首微笑,“春兰,送你蔷大爷。”
贾蔷急了:“婶子——”
春兰说道:“蔷大爷,主子受不得累,您快请吧。”
贾蔷只好跪安。
第五代的草字辈踏入仕途意味着贾家正式成为百年簪缨的钟鼎世族,荣宁两府对此十分重视,特地大摆珍羞宴请二人的同年座师。
论起来贾家是军功起家,而今倒是一门四进士的书香之第,贾瑚又是一个顶四个的文武双魁首,于情于理众人都得给两府面子。
虽说如今的大青朝还有天准部这等疥癣之疾,总的来说已经步入休养生息的局面,贾家由武转文正是符合国家发展大势的顺天之举。
隔了几日,周崇之妻江氏登门说亲,想把侄女许给贾蔷为妻。
尤氏虽为宁府主母,在这上头素来不敢做主,说亲对象又不是高门大户的闺秀,顾忌江氏身份婉言解释:“按理讲夫人说亲是不能推辞的,但蔷儿虽是宁府嫡孙,看顾他更多的却是西府公主与瑚大爷,我这做婶子的实在不好贸然做主。”
江氏浑不在意:“这个不妨,您点了头,公主那儿我去说,凭着这张老脸,千岁还是给面子的。”
“只要公主不反对,我们自然乐意促成佳缘。”周崇脾气孤拐,能跟他过一辈子的人也不会“良善”,尤氏心道:横竖蔷儿的婚事要有公主过问,自己何必开罪眼前的老太太。
“咱们就君子一言了!”江氏起身,“我这就过荣府给公主请安。”
尤氏虽然尊称江氏一声“周夫人” ,事实上她并没有诰封品级,但仅凭周崇之妻这层身份,贾家上下都要对其毕恭毕敬。
因着近日朝中无事,贾瑚倒有大半日是在家中的,刚见了拜客要回东大院,恰巧与江氏碰到一处,赶忙赔笑问好:“大师嫂有几日没来串门了。”
“我也怕吵着公主,哪里好太过随意?”江氏笑道,“你师哥还记挂公主酿的葡萄酒,有现成的窖藏给我一坛子捎回去。”
“好说!”贾瑚一口应了,“回头我就吩咐贾定给您送到府上。”
颜氏正歪着头听贾萱弹琴,见到江氏赶忙起身:“嫂子来了。”
江氏摸了摸朝自己打招呼的贾萱,不留痕迹地向颜氏打了个眼色。
颜氏会意,因命贾萱:“今儿到这了,你去太太那儿陪弟弟玩儿一会儿,未时以后再往公主府去。”
贾萱答应着去了。
江氏羡慕地说:“再没比公主会调理人的,我们家几个孩子都不及大郡主端庄。”
颜氏笑道:“在您跟前自是规矩,私下也淘的很。”
江氏笑一会,趁着清场开始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