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笑道:“不碍事,多走两步路罢了。”
张夫人又说:“体仁沐德院东边的院子收拾出来,往后姑娘们都在那儿上学。”
林之孝媳妇一一应了。
张夫人这才回贾母:“大后天是吴太妃生辰,老圣人恩典,准其于忠雍王府受贺,忠雍王妃亲来下了帖子,请咱们过去喝寿酒,不知老太太意下如何,媳妇好打发人回话。”
“这倒推辞不得。”贾母说道,“贺礼不能简薄了。”
张夫人欠身答应:“等老太太看过礼单,明日就把寿礼送了去。”
贾母含笑点头。
八月初十,荣府大摆仪仗,前往忠雍王府恭贺吴太妃千秋。
武王妃率府内侧妃并已革忠恂郡王严妃亲于仪门恭迎,颜氏下撵时押尾的秦可卿早赶上前伺候,后面是王氏和尤氏奉着贾母,凤姐伺候张夫人,最后面是贾玫、探春一众姐妹。
吴太妃是长辈,颜氏自然要尽礼数,打眼瞧去,今日来的都是皇亲国戚、勋贵人家并王府门人,虽说忠雍王府大了荣府两圈,一溜筵席摆开也算紧促。
忠雍亲王子女不少,活着的一只巴掌能数了来,武正妃生了二子一女,嫡长子早夭,女儿年将及笄,幼子比贾葵稍长,也都跟着父母迎宾候客,
颜氏拉过郡主笑道:“越发抽条了,听主子娘娘说要接你往宫里住段日子?”
早先帝后推恩,因郡主尚幼,择选了忠雍王侧妃所出的庶长女进宫,现今早已册封出嫁,随着潍城公主择定婚期,内廷独剩小公主一人,皇后便有意再把前头所册养女的嫡妹们收进宫闱,以免将来庶女压正。
郡主应一声:“是。”
颜氏便开玩笑:“可惜一时想不到合适的青年才俊,否则一定找着两位舅父做个大媒。”
郡主满面羞红,吴太妃有些可惜:顺义伯府倒有年龄相宜的公子,可惜是低了一辈的。
王氏心中一动:小郡主可大不了宝玉两岁的,若是能攀上忠雍王府——
俗话说“大的娇、小的惯,中间最易觉心寒。”做父母的大抵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就像吴太妃,明明知道小儿子是获罪于太宗皇帝,也得逼着大儿子想法子求恩赦,而今忠恂郡王回了京师,又心疼他没有爵禄差事,照样逼着忠雍亲王想辙,忠雍亲王有自己的顾虑,哄着老娘说:“十二虽然抗旨,第一个开罪的是鲁国公主,万一咱们弄过了火,鲁国公主并不是好性的人,跟皇上打滚闹一闹,保不准还要迁怒到老十二身上的。现如今好容易冷了三四年把他弄回来,万万不能在这样的空挡功亏一篑。”
两个儿子比起来,大儿子更加靠谱,当娘的自然倚重:“那你的主意呢?”
忠雍王言明计较:“皇上漏了口风,要在正旦后册封皇太孙,那会子推恩诸王,总不会略过老十二去,咱们不能指望鲁国公主那边点头,可她若是摇了头,皇上怕是不能不顾虑的,而今有几个月工夫,儿子这边跟康王求个人情,母妃督促着老十二耐着性子不犯浑,隔三差五再打发儿子媳妇与十二媳妇过伯爵府走动走动,三下里使劲儿,怕她并不好意思拉下脸来抓住旧错不放!”
吴太妃想了一想,觉得是老成持重的办法,点头说道:“老十二那儿我去提他,再要胡闹,便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忠雍王抹一把汗:“吃了好些年苦,如今该有长进了。”
有这段插曲在里头,吴太妃对颜氏份外热情,朝着贾母与张夫人把贾玫几个夸了又夸。
王氏想着人家孙女的账,吴太妃也把主意打到贾家头上,忠恂郡王的庶长子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贾玫是庶出不假,可身世摆在哪儿,配一个获罪宗室的庶子富富有余,要是两家结亲,岂不是化干戈为玉帛?鲁国公主非但不好为难幺子,反倒得为小姑的将来打算扶持亲家一把。
这个念头生出来,实在是越想越合宜,筵席一开,吴太妃便极为坦白地问起了贾玫的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