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曈正色答应:“弟弟明白。”
皇帝听了儿子的密报后看向金昊:“为君之要,在于识人,文华忧惧,不过‘君不知臣、臣不知君’而已。”
金昊躬身答应:“儿臣领训。”
事实证明,颜氏并非杞人忧天。
灯节刚过,御史上表,检举指挥同知明濠居心叵测意图谋反。
皇帝立命详奏。
御史举证,明濠本为前明崇祯帝三皇子朱慈炯嫡孙,西山行猎时偶遇镇远侯贾瑚得到赏识,北伐女真之际征召为护军校尉,因屡立战功,累进指挥佥事,此番西征独当一面,又授指挥同知,实为本朝一大隐患。
明朝末年,女真鞑子攻陷北京,几乎将明思宗后裔屠戮殆尽,地方藩王,或被义军所杀或被王师强剿,莫说崇祯皇帝,怕连嘉靖皇帝都已绝嗣,如今竟捞到这样一条大鱼,实在令朝野震惊。
廉王出班:“陛下,既然证据确凿,自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可发加急文书着西北招讨使将明濠就地擒拿,为防有变,应将明室家眷擒拿,免其阵前倒戈。”
“明室家眷”四个字颇有效用,皇帝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廉王的奏请。站在陛前的金昊皱皱眉,靠到皇父跟前密奏:“父皇,明濠素得贾瑚赏识,他还是鲁国公主为贾葵请的武师傅,您看这——”
“嗯?”皇帝一愣,“还有这事儿。”
至尊父子在上面咬耳朵,下面已有御史想到这层关系,纷纷出班弹劾贾瑚,皇帝只得降旨:“命贾瑚锁拿明濠进京,着其具折申辩。”
颜氏揽书大惊:“送信的康府家人呢?”
夏莲回道:“放下信就走了。”
颜氏吩咐:“快!备车——备马!”
走到二门处,颜氏已觉察到自己陷进了阳谋:“方来送信的下人你可见过?”
夏莲摇摇头:“不曾见过。”
“捉拿钦犯是禁军的事儿,这会子怕已出宫了。”颜氏稍加斟酌即道,“等我取件东西,先去明邸。”
禁军来去如风,颜氏到底晚了一步,明家早已鸡飞狗跳,明濠的孕妻稚子都被锁拿,阖宅上下乱成一团。
长史不在,春兰扬声喊道:“鲁国公主驾到。”
禁军统领石保出来迎驾,起身后拱手宣示:“臣奉旨办差,请殿下见谅。”
“石国舅,圣旨在此,鲁国岂敢轻狂?”石保乃当朝皇后嫡兄、诸皇子母舅,颜氏自然不能硬保明家,“但请国舅稍待一时,勿惊明宅孤幼。”
“这——”石保深感为难,“殿下有所不知,邸中只有明濠妻子,其父母祖辈都在西山,臣需火速出京捕拿罪酋。”
明濠的长子明嘉只比贾茂略大数月,如今早被如狼似虎的禁军吓哭,看见颜氏大叫“姑姑”,跟前的禁军不耐烦,甩手就打了他一个耳光。
再三陈情未果,颜氏原就恼怒,见状更难克制,从袖中取出一物:“太宗皇帝金牌御令在此,谁敢违逆!”
石保大惊:“臣不敢,万岁!万岁!万万岁!”
颜氏上前扶起跌倒的明嘉,柔声安慰:“有姑姑在,不用怕,姑姑带你找葵哥哥和茂弟弟玩儿去好不好。”
明濠之妻刘氏哭道:“公主,好好的为什么就这样了?相公不会对不起贾大帅,更不会对不起朝廷的。”
“我知道,放心,有我呢!”颜氏安抚道,“你有身孕,好生歇着要紧,我这就进宫。”
皇后一系对颜氏极有好感,石保善意提醒:“殿下,明濠乃前明后人——”
颜氏反问:“那又如何?大青朝哪条例律规定崇祯皇帝的后裔该当死罪?”
“这——”石保语塞。
“石国舅是奉旨办差,我不为难你。”颜氏提议,“我与你一齐进宫,皇上如有见怪,自有鲁国一力承担。”
“这——是!”石保万分无奈。
安顿好明家母子出来,颜氏忽然想起明濠的父祖都在西郊耕农,趁着石保没留意低声嘱咐了冬梅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