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是哑巴吃黄连:“还求太太帮儿子圆场,别教哥哥嫂嫂生了芥蒂。”
张夫人叹口气:“等你媳妇出了小月,我这里摆桌家宴,对脸笑一笑自然就好了,毕竟是做哥嫂的,不能跟你们计较。”
隔天张夫人也说贾瑚:“琏儿家的气性大,为了嚼舌头的事儿平白吃醋动了胎气,琏儿又不是不知道好歹,你可不许多想。”
贾瑚摇摇头:“也怪我思虑不周,他都成家娶媳妇了。”
“就是长到八十岁上也是你弟弟。”张夫人笑道,“老爷说了,你总该看在叫王子腾丢了京营节度使的份上宽谅他女儿一些。”
贾瑚点点头:“太太,您的意思我懂,琏儿是我的弟弟,哪能跟他有隔夜仇?”
张夫人松了口气:“那就好。”
王子腾之妻史夫人来看女儿时也责备凤姐行事不周受人算计,凤姐没了孩子,自忖不单贾琏气恼,婆母妯娌也是生出嫌隙的,愧悔之下直到中秋节后才渐大好。
张夫人知道大儿媳最有丘壑,逗着孙子玩儿时也替凤姐垫了好话。
颜氏还不至于为妯娌吃心,因笑道:“媳妇都听太太的。”
张夫人又说:“按常理,这会子就得让她仔细歇着调理身子,但一来她不是能清闲的性子,二来怕她多心生出事端,再则还有东边的搅和,我和老爷不想让王家介怀。”
“您也不必顾虑。”颜氏放下团扇,“媳妇说句实在话,荣国府家业不小,媳妇却未必能看在眼里,不为别的,它与您教养的瑚哥没法比,家和万事兴,这五个字最要紧。”
张夫人拍拍颜氏的手:“我知道你的苦心,荣国府现在是老爷的,将来是瑚儿的,太上皇的圣旨谁都不能擅改。”
等张夫人当众命次媳继续接管内务的一刻,府中管事都觉纳罕:大奶奶能这般好性?
在贾府下人眼中,精明厉害的琏二奶奶与公主大奶奶相比简直是土丘跟泰山的差距,凤姐处置下人时要照应到府中方方面面的关系,多少得留三分余地,大奶奶可不同,前几日林大爷叫车出去,把式迟了一柱香的工夫,恰巧被过来看林姑娘的大奶奶撞上,当即赏了二十板子把人打得皮开肉绽,林家哥儿姐儿还不安呢,大奶奶已经冲车马管事去了,没理他是老太太院里大丫鬟的哥哥还是二太太手下得力陪房的外甥女婿,直接给了一顿打把人撵了出去。就冲这,信她饶过二奶奶才怪。
颜氏对凤姐多少是有点儿亏欠的,去岁女真犯阙,王子腾自恃才干拥着忠恂郡王不服金陵公主号令,差点儿被立斩营前,颜氏虽不觉得自己有错,终究是拂了亲戚的脸面,宁肯在这事儿上让她一让。
一晃眼过了几个月,正旦朝贺时,刚到东宫与太子妃碰头的颜氏突然发动,有了临盆迹象。
太子妃初觉慌乱,继而稳定心神发号施令:“快去内务府把产婆叫两个来,传御医!”
颜氏尚有知觉,握住太子妃道:“不能污了你的房子。”
“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个!”太子妃左右看看,“找个人回母后去,跟贾公爷传个话!”
皇后本是盛装打扮预备受礼朝贺的,闻报后“咣”地起身:“传本宫懿旨,命贵妃率内外命妇先于宁寿宫朝贺。”
因是二胎,虽有些早产,只两个时辰便顺顺当当落了地,此刻晴空瑞雪,愈发显出喜气来。
贾瑚高兴之余又给圣人请罪,皇帝笑道:“这孩子跟东宫有缘,保不准是第二个兴武!”
因颜氏执意回家,皇后急调凤撵,用暖车把母子俩送归国公府。
子以母贵,颜氏的次子至不济有正二品的顶戴,公主府、国公府、荣国府、宁国府管事听说消息都来磕头,得着恩典回家照看妻儿的贾瑚不惜财帛,都予厚赏,直要盖过年节的喜气。
晚间家宴,贾母自是高兴,因向张夫人笑道:“这孩子与元春有缘,也是年初头一日的生辰。”
“正是。”王氏嘴上发酸,“哥儿生在东宫,可不与元春有缘。”
贾母愈发欢喜,唯盼这个曾孙真能给元春带来福气。
张夫人眉头一皱,也不曾多说什么,向贾母请示道:“公主那儿虽有长史管家,到底缺个做主的,如今权请越城郡主照应几日,媳妇是婆母份上,不好躲懒劳动亲家,有意在初五后到瑚儿府里小住一月,老太太以为如何?”
贾母点点头:“很妥当,府里有琏儿媳妇,又有你弟妹在,很不必你分心,照看好公主、孩子是正经。”
张夫人笑着应了,又说些洗三满月的章程请贾母裁度,席间之乐,更胜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