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还有其他的宫女侍官在忙碌,春陀不好明讲,悄声暗示道:“就是两个月前的那碗桑果。”
卫青这才想起来,六月他成亲那天,春陀奉命送来陛下的贺礼,卫青留他喝了杯喜酒,趁着这个机会,春陀拉着卫青狠命哭诉了一番,陛下那几天心情非常不好,他替陛下扇个扇子,风大了挨骂风小了也挨骂,再小心的伺候一天都要被骂上十几次,他每日提心吊胆都快活不下去了……四十来岁的公公在卫青面前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卫青被他磨得心软,最后没办法,让春陀走的时候在院子里的桑树上面摘了一碗桑果给陛下带回去。结果没过几天,春陀就升任为黄门令。
春陀不提,这事卫青早就忘了,不过春公公既然知恩图报,卫青当然不会推却。
沐浴过后,卫青刚换好里衣,外面的门一响,霍去病像一阵风一样从外面闪了进来,“舅舅!”他现在虽然还无官无职,但是陛下有过口谕,未央宫里大部分地方霍去病都出入自由。
卫青听到外甥的声音分外高兴,几步就走到外间屋子,张开手臂将冲过来的外甥揽在怀里抱了抱,“怎么几日不见,舅舅就感觉去病又高了——越长越高,以后舅舅就要抱不起你了,”卫青假装遗憾地摇了摇头,“还是小时候可以随便抱的可爱。”奶团子可抱可捏,还可以举起来抛高高。
霍去病恼羞成怒,“舅舅,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
“哦哦,”卫青笑着捏了捏外甥的脸,“不是小孩子了就和舅舅不亲了。”
最讨厌被捏脸的少年霍去病却拿他舅舅没辙,只能往后躲,“去病是来恭喜舅舅的!”
捏不着脸了的卫青遗憾收手,“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今天没去太学吗?”
霍去病顿了一下,眼光躲闪,不过还是坦诚道:“逃了……”
春陀拿过新的外衣递给卫青,顺便替霍去病解围道:“将军不要怪罪霍小公子,小公子担心您的安危,前几日经常陪卫夫人到蹄氏观为您祈福呢。”
卫青对着霍去病点头,“原来你已经逃过好几天的学了。”
“……”春陀闭嘴。
“不过去病现在怎么也愿意去拜神君了?”卫青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他外甥的脾气他非常清楚,霍去病不愿意,姐姐是肯定拉不动这孩子的。
“无聊罢了。”霍去病嘴硬。
“嗯,”卫青继续逗外甥玩,“原来不是因为担心舅舅。”
“舅舅……”霍去病无语抬头,看来某事他是不得不提了。
“去病在神君前为您求了一卦,但是爻辞竹简却被人抢走了,舅舅能帮去病要回来吗?”霍去病目光诚恳。
春陀忍不住在旁边咳嗽了两声,卫青注意到他的脸色,脑子略微一转就猜个八.九,明知故问道:“谁抢的?”
霍去病想了想,精准概括:“一个无耻老贼。”
偷偷站在门外的刘彻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一个清清楚楚,他抬手重重推开半掩着的门板,一甩袖子,高声问道:“霍去病,你骂谁无耻老贼呢?”
屋子内瞬间寂静无声,卫青也没想到陛下也来了,愣了一会,俯身参拜,并认真回答道:“回陛下,去病可能是在骂匈奴的军臣单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