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在这样的轻松氛围里, 我们滑到了傍晚。

虽然还是磕磕巴巴，但我多少也能像模像样地绕一圈了。

“啊~累死了累死了~”脱掉滑雪服，沙沙一边走一边伸懒腰, “这种运动有时候比工作还要辛苦, 还不如在床上躺一整天。”

白池冷冷拆她台, “每次都是事后白沙沙。”

“喂，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沙沙又跟他斗起了嘴, “这次本来都没你份的，是你自作主张跑来德国，说什么担心老板的安危。我看你刚刚啊，滑得比谁都开心，嘴笑得都要咧到后脑勺了。老板, 你说他这算不算是公费度假？”

两人正闹着, 酒店经理一脸商业微笑地来到我们跟前。

“白先生。”

这位东方面孔的男人目标很明确。

白澍点点头。

“是这样的。您这样的顶级黑卡用户, 我们酒店会贴心地提供温泉服务，好为您和您身边的几位缓解一天的疲劳。不知道您是否有需要？”

泡温泉？

白澍问我：“想不想泡？”

我没有拒绝：“恩。”

见此，沙沙笑了：“小蝶，出来玩，滑雪和温泉更配哦~”

只是我们万万没想到，当我们裹着浴巾, 兴致勃勃地来到温泉点的时候, 头顶那硕大的“MIX BATH”在灯光的映衬下闪着耀人的光辉。

沙沙呆住了：“……混浴？”

混浴？

男女一起的那个？

沙沙蹭蹭蹭跑到外面, 拉来了一位女性工作人员, 用德语跟对方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女工作人员笑容甜美，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末了，还热情地送上了一朵花，插在了她的头发上。

“Thank you.”沙沙道完谢，转身，有些无语地看着我。

我歪头：“？”

沙沙说：“他们这里的温泉不对外开放，只提供给尊敬的VIP，因为追求特色，所以做成了男女混浴。”

真的是男女一起啊……

“小蝶，”沙沙抽了抽嘴角，“老板已经在里面了，那个，我就不去了，你们俩泡吧。”

“可是——”

“一起泡着而已，你要是难为情，不必把浴巾拿开。这个没有硬性规定的。”

“可是——”

“我也不是不好意思，就是，就是从没跟老板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过。你也知道的，他是我老板，我挣他工资，该有的尊卑还是要有的。今天要是在里面的是白池，别说裹着浴巾，让我光着我都不矫情的。”

“……”为什么你对白池这么放得开啊。

“说到白池，我也得赶快提醒他，叫他别来了。情况有变，这里不适合我们。”

“沙沙。”我被她搞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却直接将我推向温泉里头，“好了好了，去吧，老板还等着你呢~放心，刚才那工作人员说了，他们酒店的VIP屈指可数，一年到头也撞不到一对儿的，今天相当于你跟老板包场了，没人来打扰你们，喏，玩得开心哈~”

“可是——”

最后一个可是说完，我也被推到了温泉里面。

我回头，见沙沙站在出口，死命向我摆手，没办法，只能鼓起勇气，接受了目前这个状况。

我沿着小路向前走。

这是一个露天温泉，两旁种植着鲜艳的花草，远处翠竹幽幽，绿意盎然，走在其中，仿佛漫步于森林。

走得近了，有袅袅仙气迎面飘来，还有流水潺潺，声声入耳，我想，泉眼应该就在前面不远了。

终于，我停在了温泉岸边。

水中的白澍光着胸膛靠坐在那里，双手搭在后面的石台，闭着眼睛，整个人有一种被氤氲雕琢的美感。

听到我的脚步，他抬起头，当看到我怯怯地捂着浴巾站在岸上的时候，他的嘴角扬了扬：“下来。”

“哦。”

我小心翼翼垫着脚，从阶梯踏入水里。

有点烫。

又缩了回来。

白澍走向我，“要不要我帮忙。”

“不，不用！”

他说的帮忙一点都不好，不仅让我疼，还让我酸。

他却已经荡着水走到了我身前，伸出手，将我轻轻带了下去。

哗啦。

我不知道水底有多深，慌得忙搂住了他的脖子。等搂完，这才发现这水其实只到我胸口，我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我就发现，他身上是没有浴巾的，包括下面，也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围。

“别紧张，这不是游泳。”他拍拍我的背。

男人的手修长有力，散发着热气，我又想起了那个晚上它对我做的事，不由得就有些不自在。

他好像完全没发现我的紧绷，反而贴得我更亲密了，鼻息几乎喷到了我的后脖颈，酥酥的，麻麻的，我一时没把持住，扭着身子将他的脸推开，“痒。”

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也懒得说什么，带我走向最里面。

而这个过程，我一直攥着结头，不让身上的浴巾散开。

白澍问：“第一次泡温泉？”

“不是的。”我想起了某个很糟糕的回忆，“之前，在姑妈的园林，她曾经让我泡血浴，叫我反省……”

随着这句话，先前的旖旎暧昧荡然无存。

白澍说：“这里让你不舒服了？”

“也没有啦。”我摇摇头，“那个是血，很粘稠的。这个是水，而且还有你，两个不一样的。”

“因为有我在，所以让你感到安心？”

我看着他，老实道：“其实我本来是想和沙沙一起的。但是，我们都没想到，这里是一个混浴。沙沙吓坏了，说什么也不肯进来，然后就只有我了。”

白澍偏头嘟囔了一句：“算她懂事。”

“啊？”

“没什么。”他瞬间恢复正经，“西方人对身体看的很开放，很乐意展示自己身体的美。男女混浴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社交文化，因为可以裸裎相对，平时那些隐藏的，无法宣之于口的心思，自然就会暴露出来。”

我好奇，“比如？”

“比如，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是什么感觉。能接受到什么程度。”

“……”我眨眨眼。

“又是这种眼神。”白澍失笑，伸手去挡我的眼睛，“杜小蝶，别总用这种懵懂的目光看着我。你的眼睛太清澈了，会激起我想欺负的兴趣的。”

“……”我乖乖地看向了水面。这个兴趣一点也不好。我不喜欢。

“小蝶，抬头。”才低下，他就喊道。

不。我才不。

“抬头，看流星。”

咦？

我连忙抬头。

只见头顶一道白光划过，在夜幕中绽放出璀璨的光华。

虽然转瞬即逝，却让我兴奋起来：“这就是流星么？书上说的，对着它许愿就能实现的流星？”

“你有什么愿望？”白澍说，“告诉我也一样。”

他的表情自负，又变成了那个无所不能，睥睨天下的魔王。

我的声音有丝失落：“你不可能的。”

“恩？”

“不可能陪我一辈子的。就像我的爸爸，妈妈和小悠一样，你们迟早会离开我，我总要学会一个人。”

他上前，托起我的下巴，“谁告诉你的？”

“？”

“一个人什么的，谁让你产生了这个念头？”

他说的没错，裸裎相对真的无法隐藏情绪。好比现在，我就知道，他生气了，因为我一句话突然就生气了。

我挣脱他的手，躲到了水的另一边，委屈道：“你弄疼我了。”

白澍一愣，随即蹚了过来，问道，“哪儿？让我看看。”

我作势让他看，然后将头靠在他的肩膀，“白澍，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如你所见，有杀人的人，有被杀的人，有天上的流星，还有你眼前的我。”

“不是的。”我说，“我想看到的，不仅仅是这样的世界。”

他在我身边沉默。

“今天滑雪，你好厉害。沙沙说，你读书的时候曾拿过滑雪冠军。我想看到那样的世界。沙沙会八国语言，当我们遇到问题的时候，她能找到德国工作人员，跟对方无障碍交流，我觉得好厉害。也想看到那样的世界。还有白池，林特助，铃铛，甚至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