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担着？”寒烟扯了扯嘴角, 微微摇了摇头，“说得轻巧。”

就算班岚愿意担着，那也得天道肯让步才行。寒烟不清楚现如今的天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却也知道这源气上的事情, 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转移责任的。

天地初始, 万物生灵，源气主掌生灭，是造物的关键。天道亲手捏的巫族，受到的天道束缚、法则桎梏相当深远, 这也是天道敢把源气的操控能力交给他们的原因，而迤墨显然不在这个范围内，只怕天道或者别的什么较起真来, 给他来个身死道消。

班岚这会儿可比寒烟乐观得多。他不置可否地瞥了寒烟一眼, 接着道：“我承蒙天道恩惠不假，可天道也舍不得把我给灭了。我家主子又并非心怀歹意, 再怎么受偏爱都不为过, 即便是算作予我的奖赏, 也能把这些来历不明的馈赠吃下。”

寒烟看着班岚的元神飘在身侧, 半晌后伸出手指, 粗暴地揉了一把小元神的脑袋, 不耐道：“瞧着小不啦叽的, 怎么话比你本尊还多。”

元神班岚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这没卵用的死老头子, 还手贱。

两只不怎么对付的神鸟放弃了交流, 一致望向了不远处正尝试捕获源气的班岚本尊和迤墨两人。

实际上, 班岚也清楚寒烟的顾虑不无道理。

荒古未及鼎盛而中道覆灭，上古时期未能重回而再受重创；时至今日，天道凋敝已久，连个神物都捏不出来，世间能算得上神物的，目前也就有班岚和茕芜两个，还一个是在大陆边缘的乱流中诞生，另一个干脆是荒古遗民，真要说起来，这会儿的天道确实是没力气捏神物。

捏不出神物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天道已经从根本上来说丧失了复原的能力；或者说想要复原，可能得完全放弃这方世界上的生灵、底蕴，待日久天长，重新诞生一回。

修士破而后立，尚不能让自己神魂俱灭；天道同理。若是要全部从头再来，那新生的天道就相当于清空重生的灵魂，有不同的基础和成长的轨迹，就根本不能算是同一片天了。

这叫天道如何能甘心呢？

话又折回来，这般虚弱的天道连个神物也捏不全，也确实是不舍得把班岚和茕芜等人给造没了的；但是就这样一个天道，是怎么撑起通灵道的？

寒烟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班岚见到了通灵道的真面目；那些绵密如星子排布的混园，全都是修士基于对大道的感悟而形成的烙印，然而成型在于修士，维持却需天道。

通灵道的空间广袤、混园遍布，无数通灵侍在游鱼般活跃的源气支撑之下一次次成型、朝着进入混园的人发起攻击……

按理说，天道早该收敛在维持通灵道上的花的力气，毕竟哪怕通灵道崩毁，只要天道在，也就还可以重塑；而不是在这里尽心尽力地支撑着现如今根本没几个人能进入的通灵道，却不去全力塑造新神物以便复原自身。

现在天道凋敝做不得假，而通灵道繁华依旧也是真的，班岚可以猜测，天道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在支撑这片通灵道，却无法利用源气等等直接构筑神物；这背后的东西可能是混沌的产物，也可能是众多飞升后的真仙真魔，然而无论是这些中的哪一方，班岚就没法确保自己的安全了。

天道舍不得它的神物，却不代表天道背后的东西舍不得。

若是这背后的东西是为了这片世界，那它不至于来对付班岚；若是为了天道本身，那就说不准了。

迤墨身上的东西既然与通灵道同出一源，那多半是跟天道脱不了关系的，说不定还是天道不小心丢了什么才会让这些东西出现在迤墨身上；那玩意儿要是想替天道要回去，恐怕会难以收场。

班岚想，他至少得让背后的东西好好掂量掂量。

……

另一头，探向通灵侍的班岚和迤墨也并非一无所获。

通灵侍脑壳子里的源气虽然很明显，但实际上获取起来却并不容易。

班岚照着之前对付通灵侍的方式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刚准备动手呢，那脑袋瓜子就和里头的源气一同逸散了个干净。

班岚握了握手掌，与身侧的迤墨对视一眼，便各自袭向了不远处的其他通灵侍。

源气维持通灵侍整个身体的自如活动，假如把通灵侍肢|解，单独取下头颅是无法获取源气的。既然这般动作不行，那么就只有和通灵侍交战、保持不击散通灵侍的同时，寻找机会直取颅内的源气团。

现在几人所处的位置已经不算是通灵道的最边缘，却也不是特别里层的地方；算上来，大约算是突破到了通灵道的外三成位置，里头还有七成左右的空间有待探索。

之前他们在通灵道中蜿蜒曲折二十多天的路程，就是在外部的几条通灵道之间穿梭，只不过班岚他们受制于通灵道中奇诡的空间排布，压根不知道自己同前后的人可能根本就处在上下颠倒或南辕北辙的位置。

班岚和迤墨如今能够清晰地分辨出来，外围的通灵侍远不如内圈的来得凝实；颅内的源气云雾也是内圈的要浓重一些，因此他俩选择的新的通灵侍都是更靠内围的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