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魏知隶, 是同一类人吧。
他和她都明白, 什么对于他们来说, 才是最重要的。
两情相悦固然令人欣喜, 但是它还不值得两个人为其放弃其他比它更重要的东西。
何况,魏知隶对她的喜欢, 只有一点点, 近似于无。
而她对魏知隶的喜欢,也只有一点点, 并不足与其它东西相提并论。
矣姀想,如果她不是被命运摆了一道,她此时应该还会在宫里好好做她的矣尚功。
即便魏知隶再次问她同样的问题, 她的答案依旧和第一次回答他的无差。
在尚功之位和魏知隶之间, 毫无疑问地,矣姀知道她会干脆利落地选择前者。
毫不犹豫。
矣姀明白, 她虽然喜欢魏知隶,但是还不至于喜欢他喜欢到为了他愿意放弃所有的程度。
她早就已经不是上辈子的矣姀。
她不会再因为一个男人对她是好还是不好来决定自己生命存在的意义……
于她而言,尚功之位是让她自立于世的资本, 虽然如今她已经一无所有, 但是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情和这辈子所经历的事情都让她明白,她今后绝不能把自己的人生交到任何一个人的手上。
哪怕那个人,是她的所爱之人。
她的人生, 无论贫富, 都应该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
她以后, 无论面对何种境况, 是贫困潦倒还是锦衣玉食,都应该持有自己的尊严,不依附于他人而活。
至于魏知隶,其实他的所作所为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毕竟,他也没有对她用情至深,她还曾经拒绝他,如今她身处这样的境地,他会对她伸出援手的可能微乎其微……
纵观所有她能想到的东西。
他与她截然不同的立场,他与她截然不同的观念,他与她截然不同的爱……
他们又如何,能在一起?
矣姀推了推赵徽聿,自己在床上抱膝坐好。
赵徽聿看着她,忽然拉过她的手,“如果我帮你,你……”
“不用。”矣姀最不希望的就是把赵徽聿牵扯进来。
赵徽聿皱眉,“矣姀,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你若是到了北际,那便是一辈子,彼时你想后悔都没有办法了……”
矣姀下意识地点头,“我知道,我已经想好了。”
“你想好了?”
“嗯。”
“你决定要代替常乐公主嫁去北际?”
“嗯。”
赵徽聿沉默了一会儿,语气里多了一些不明的情绪,“没想到你如此坚决。难道,大昭就没有任何能让你留恋的东西吗?”
大昭,让她留恋的东西?
宫里,宫外……
……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恋的。
阿爹和阿娘的心里又只有矣维,她……
她不是阿爹和阿娘的亲生孩子,阿爹虽然对她的态度不错,但是阿娘就只想着把她嫁出去好得到一份丰盛的聘礼……
想起以前的日子,矣姀越想心里便越是发凉。
……这样家,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好留恋的。
常言道,生育之恩不及养育之恩。
虽然没有得到爹娘捧在手心的对待,但是她毕竟顺利长大成人。
他们对她,有养育之恩。
而她,也应该要回报他们。
这是不容置疑的。
只是,没有了尚功之位,她以后没有办法定期给他们送月钱……
不过,太后娘娘承诺过她,如果她安心地嫁去北际,她的阿爹和阿娘可以得到黄金千两……
黄金千两,已经足够阿爹和阿娘他们衣食无忧一辈子了,哪怕矣维不入士,日子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这样,她也算是报答了他们的养育之恩吧。
想到这里,矣姀摇了摇头。
赵徽聿慢慢地松开矣姀的手腕,就要全部放开的时候,他忽然猛地再次抓牢。
矣姀被他吓了一大跳。
慌乱中,她的右脚又不小心踢到了他,脚尖传来的一阵刺痛让她微微吸了一口气。
四周很安静,赵徽聿把她吸气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连忙把她的手松开,问道,“怎么?我抓疼你了?”
矣姀小心地动了动右脚,“不是,是我的右脚……”
“你的右脚怎么了?”
“今天害你从楼梯上摔下来,我的右脚在那时也摔倒了……”
“……”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要慢慢走路,否则容易崴脚。”
“今天怎么……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莫名其妙的,赵徽聿的声音中带了些……高兴?
矣姀身子一僵。
赵徽聿怎么这么说?
难道……她表现得很明显吗?
……不会吧?
“不,不是……”矣姀连忙否认,她着重强调,“我确实是不小心踩空的……”
“矣姀,我们认识很久了……”这回赵徽聿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矣姀很心虚,“……那,那又如何?”
“我能判断你说话的时候是否在说谎,虽然不一定每一句都准确,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这,这样吗?
矣姀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那你这一次判断错了。”
“是吗?”
“是!”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