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焱朝有句俗语:温州名士,甲于东南。
意思是整个东南地区,温州的儒释道三教名流最多,影响力最大。
而沈齐星为首的永嘉五先生更是儒教里的大儒,开学院授课,门生无数。
一方面为了传道授业解惑,延续道统;一方面为了扬名养望蓄势,以待来时。
沈齐星致仕多年,之所以还能在皇帝心中保持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就在于他教出来的门生遍布朝堂和乡野,方能顺利起复,担任左相。
由此可见,徐佑能被邀请加入他们的小圈子,且是地位极高的六先生,堪称一步登天,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跌破眼镜,羡慕的直流口水。
然而,徐昀拒绝了。
“晚生何德何能,岂敢跟诸公相提并论?无非是些格物致知的小感悟,不值一提。诸公若觉得有用,尽可拿去。晚生立誓,对内对外,终生不再谈论事功之学。”
都是聪明人,谁听不出徐昀话里的意思?
分明怨气冲天,宁可放弃对事功之学的研究,也要划清界限。
几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在他们的认知里,就算刚刚薛伯良出言不逊,可现在给你机会,名望、利益、人脉和未来肉眼可见的青云仕途,所有的所有,全都触手可及,受点委屈怎么了?
再说也算不上受什么委屈,兹事体大,必须问的清楚明白。
薛伯良合理质疑,你成功证明自己,最后皆大欢喜,多好?
老者忽而笑了起来,喉咙里发出苍老的嗓音,如同枯木在寒风中哗啦作响,虽然不是那么的动听,却又仿佛藏着无穷的智慧。
到底是年轻人,哪怕天纵之才,于治学立言上有建树,可养气功夫还是差了些。
这样也好,如果城府过于深沉,没有弱点,反而让人惊惧。
他扭头看了眼沈齐星。
沈齐星笑道:“伯良,适才是我们招呼不周,由你代我们五人给六先生道歉!”
薛伯良现在对徐昀心服口服,他为人桀骜不假,但只要有真本事,就能得到他的绝对尊重,就算沈齐星不给台阶,也打算主动向徐昀致歉。
“六先生,我口无遮拦,有眼无珠,请你见谅!”
说着竟撩起袍摆,扑通下跪行礼。
徐昀愣了愣,忙伸手去扶,道:“明泉先生快起!”
以薛伯良的身份地位,能做到这个地步,哪还有什么好说的,天大的怒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况且拿捏一下,是抬高身价的手段,拿捏的不知进退,就是傻子了。
彼此的芥蒂解除,连沈齐星的态度也亲近了许多,看的沈谦目瞪口呆。
这么多年了,沈家子子孙孙,谁见到老爷子这么和颜悦色的跟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