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齐氏恍然忆起的话音落下,现场一下子像是陷入某种停滞般的安静。
空气之中仿佛只剩下大长公主因为无法宣泄怒气而显得粗重的声息,为了不失L面,大长公主在一阵沉滞的沉默之后发出了一记仍旧属于上位者掌控全局的冷笑,沉沉地问顾玖道:“你便有县主之尊,也是本宫未来的儿媳,既如此,本宫身为你正儿八经的长辈难道还教训不得你了?你这般目无尊长不敬婆母,璟临若知你这般不孝,难道就不怕他与你日后夫妻离心?!”
闻言,顾玖眼眸微微一眯,眸底极快地掠过深重幽冷的恨意,瞬息即逝,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她这点情绪波动。
谢璟临,大长公主嫡子,她的未婚夫,大长公主此刻之所以敢用婚约说出这般拿捏她的话来,皆因她过去眼盲心盲,少年慕艾,她也曾经对这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有着期待,竟一直没有发现谢璟临的狼心狗肺。
大长公主傲然地睥睨着顾玖,眼里那抹得意一览无遗,以为只要搬出儿子便能让顾玖服软。
然而,顾玖却只是淡淡抬起眼睑,直视大长公主那自以为是的目光,嗤笑一声,道:“本县主如今云英未嫁,哪来的婆母?”
大长公主眼里的得意凝住,饶是她再自持身份端庄高贵,此时脸上自持高贵的表情也没忍住终于龟裂,“顾玖,你知道自已在说什么吗!”竟然连她儿子都不放在眼里了,这顾玖得了失心疯不成,过去明明对璟临言听计从,怎会……
顾玖嘲讽地勾了勾唇角,道:“我难道哪里说错了吗?还是说,谢世子竟越过御赐婚约先一步娶了他人,让大长公主您当了婆母?”
在场的众人又是发出了低低的倒吸气轻响,只觉得顾玖怕是疯了,女子一经定亲,在世人眼里便算是半个婆家人,即便是未来婆母再严苛,那也断没有这样当众顶撞讽刺的,如此行为不仅失了女子的孝名,更是于未来婚姻家宅十分有碍。
“……”大长公主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自然不敢应下顾玖的话,无论她们之间如何看待这段婚约,但绝不能是将它视作无物,否则那便罪通欺君。
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已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顾玖继续又扔下一个更大的雷:“况且,本县主或许没有那样大的福气有您这样是非不分的婆母,谢世子若也通样是非不分,那本县主可无福消受。”
“你说什么!你真是反了天了!”大长公主再也难以维持端贵的让派,颤着手指指着顾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被顾玖接二连三毫不留情面的话给气得眼前阵阵发昏,两位被派下来押顾玖的嬷嬷快步回到位置上搀扶安抚。
这样大剌剌地讽刺大长公主的话无疑是平地惊雷,震得在场的命妇贵女们不由地发出了低低的哗然。
“顾玖怕是疯魔了吧?”
“谁说不是呢,这简直就是明摆着嫌弃谢世子了呀!”
“我听说顾玖对谢世子情根深种?如今看着怎么像是并不记意的样子。”搭话的是一妙龄少女,她梳着尚未及笄的双髻,脸颊圆润,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纯真又清澈,看起来有点不谙世事,她是刑部尚书的嫡四女许照影,因为父亲位高权重,她身为家中幼女,被娇养得颇为天真。
“原先听说的是大长公主府看不上容貌不佳的顾姑娘,却没想到传言并不尽实,如今亲眼所见,原来是顾姑娘看不上谢世子,这可真有意思了。”听见女儿的话,刑部尚书夫人萧氏便也没有再继续保持沉默旁观的态度,她脸上依旧端的是不冷不热的表情,像是在说着一件寻常八卦,语气之中并没有什么反讽意味,却也没有什么帮腔之势。
这类命妇在京中贵圈里时常被归为独树一帜的存在,其夫家有实权,即便不拉帮结派,也没有人敢对她怎么样,毕竟就算没有多一个朋友,那也没谁希望多一个敌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