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顾飞忽然嘻嘻一笑，就着这个别扭姿势跟他说：“那好吧，让我尝尝。”

然后忽然间就把身子按了上去。

竟然是非要来尝尝他口中的糖是什么味道。

两具躯体紧紧抵在单薄窗台之上，夜风吹动少年深色衣摆，有些用力过猛，竟然小半个身子都被压得微微探出窗外，映在外头的黑影都交融，碰撞到一起，痴缠着。

火热两片唇上带着浓烈的洋酒气息，轻而易举就侵入另一位的唇齿间，多半是喝得太多头脑发昏才会做出这种事。

他半点不敢放松，吮着那片朝思暮想的嘴唇，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蠢蠢欲动，咬上柔软地方，就吻得愈发激烈，生怕对面人得了空就要柳眉倒竖骂他大逆不道——开什么玩笑，今夜月光这样美妙，他才不要被骂到狗血淋头，像一只可怜巴巴蹲在路旁的哈巴狗，摇着尾巴跟人乞讨。

多可笑。

手掌微微一动，按在大腿边缘，裙摆被推得往上，露出一片白皙干净的小腿，好不容易触碰到那片光滑的肌肤，竟然立刻紧张到掌心发麻，似有惊雷啪地一声从他天灵盖劈下，要他整个人都如同飞入半空，不知今夕是何年。

每个毛孔似乎都开始在这一刻疯狂叫嚣，要他做得再过分些。

顾飞感觉到对方在反抗，屈起的腿当时就要踢他要害，不由得庆幸起在街头奔走多年，身手灵活到足够能躲开这一击。

不然那么一下子过去踢中红心，他可受不了这样惨痛的后果。

但又觉得不甘心，只是一个吻而已，做什么要恼成这样，玫瑰味的糖都还没化开，他自然还未曾尝够滋味。

索性就趁着对方恼火，直接把人一把抱起，非要那腿缠在他腰上，然后一只手紧紧环住对方后背，把人放在大开的窗台，才笑眯眯地调笑道：“小心，小心，二楼虽然不高，但掉下去的滋味谁都受不了。”

然后再感叹似的唔一声，说：“果然好甜——”

撕下软绵绵的假面具，便是一如既往的恶劣，这才是他振兴飞哥的真面目。

形势不妙，对方立刻就放软语调，表情发僵也要用力挤出笑容，跟他讲：“阿飞，先让我下去，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讲。”

但他说：“不要。”

凑过去吻她唇角，吻她通红耳垂，还有发僵的脸颊和紧绷的下巴，倘若不是因为身后一片空荡荡，稍有不慎就要坠楼而亡，恐怕今夜这番绝对不可能如此顺利。

看吧，他还是这样。

顾飞几乎是用上了浑身解数，脑内想以往见过的场面，又哄又骗管它什么下三滥，只恨不得时间就在此停留，让他沉浸在这一刻，不用去想外头的纷纷扰扰。

他气喘吁吁，把嘴唇压在对方耳旁，一只手紧紧按住窗棂，无比真诚的去和对面人对视，问：“眉姐，你什么时候才愿意跟我上床。”

说完，因为知道答案，所以自己就先笑出来，下巴放在她肩头，嗅着发间香味，目光落在窗外一片璀璨霓虹，低声念：“……你不要说话，我知道了。”

然后忽然间又觉得不痛快，嘴唇贴在光滑的脖颈上，牙齿用力并拢，一口下去，立刻血腥味冲了满口。

他听见对方倒抽一口凉气，反而心满意足地闷笑出声来。

外头的夜色中，灯火交融，明明是毫不相干的模样，却偏偏选在此刻互相摇摆着混在一起。

大抵人也是如此，白日不好做这种没脸没皮的事，只能趁着夜色昏暗，谁也瞧不清楚谁，才能快速凑在一起，试着来一次暗火丛生的交融。

拥抱比之前短暂许多，但对方自始至终身子都僵硬着，让他不由得失落万分。

不过短短十几秒，把人重新放开，他飞快退后，看似心情一片大好，双指并拢压在唇上，抛过去一个飞吻，说：“眉姐，晚安。”

然后转身出门，如同他来的时候一般，悄无声息从这昏暗屋内退出，再听不到半点声音。

屋里静悄悄，片刻后，忽然传来一声急促深呼吸。

郑煜没料到竟然会被这样突然袭击，站在窗户边，整个人还是懵的，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背靠着墙，伸手抹了把冷汗——完全是刚才几乎整个人悬空的时候，被吓出来的。

气恼过后，又不由自主失神，想要快些离开这里，从此和这个世界再无任何关联。

少年的气味似乎还留在口中，郑煜恼得要死，跑去卫生间漱了无数次口，好不容易把心情平复下来，他开灯抬头，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以及领口盖都盖不住的齿痕，咬牙切齿。

但下一秒，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镜子里的某处，只看见一片殷红，如同凋谢蔷薇一般刺目，扎得人双眼疼痛。

郑煜忽然顿住。

那片鲜红印在他身侧稍微靠后的位置，倘若他站的位置偏那么一丁点，就完全看不见这里竟然多出来一块颜色。

方才顾飞过来的时候，是先从后头抱住了他，身子正好就抵在那里——这代表着什么？

他伸手去摸了摸那片殷红，发觉上头还带着点濡湿，分明就是刚刚才印上去的，但是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太过猝不及防，他完全就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不对劲。

这么想想的话，顾飞刚才跟他说话的语气也特别不对劲，总让人感觉，好像是如果现在不把想说的话都说出去的话，那么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再说出口了似的。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郑煜摸到那一片殷红，就立刻确定了那是血透过衣裳印在上头的痕迹，反应过来之后，他抬腿就冲着门外过去。

打开房门，屋外空荡荡一片，只能看见寂静的街道，还有那昏黄路灯还在独自矗立在街两旁，为行人照亮前行的道路。

忍不住咬牙，气得浑身都疼。

那小子……

到底在搞什么！

第一反应是去对面那条街找程警官帮忙，可是转念一想，顾飞他是彻头彻尾的古惑仔，原本就和警官是对立的两面，如果现在去找程宣帮忙，那不就等于是把人往局子里送？

这样不行，那只能自己出门去找了。

郑煜匆匆锁了门，但站在街头，又觉得是完全茫然的状态。他不知道顾飞去哪里了，这么大的港城，几十万的人住在这里，他没有目标，究竟要上哪儿去找？

这么一想，心里头更加恼火，气顾飞那小子什么都不说，留下这么个大麻烦让人操心。

如果今天找不到人，那他怎么可能安心睡着？！

郑煜头一次后悔起来没有问清楚那小子平时都在哪里待着，振兴的地盘虽然不算特别大，可是真要一条街一条街慢慢找，找到下个月都不一定能把人找到。

唯一明确的就是码头，以及之前去过的夜总会。

可是那是完全相反的两个地方。

心里发慌，不安的感觉压得人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连安静的街道都像是故意在给人添堵，一言不发地盯着站在街道正中央的人看。

来不及多想，郑煜往左边跑去，那边是通往夜总会去的方向。

但好像，也用不着他走那么远的路，或者再坐一趟漫长又焦灼的巴士。因为他刚拐过几个弯，脚步就顿住，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不远处靠在路灯旁，安静把脸贴在灯柱上的那人。

是顾飞。

他并没有走远。

少年衣襟被血染红，一张脸白得如纸一般，听见脚步声传来，转头的动作都无比吃力，但却在看见对面人的那一瞬间，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出来。

郑煜跑过去，急切地把人给拉住，想骂他，却又半天开不了口，只能问一句：“你怎么回事？”

但顾飞不回答。

半晌后，才忽然间伸出手，环住他脖子，睫毛轻轻颤动，盯着他，满脸灿烂笑容，像是身上的血根本就是不是他自己的一样，把下巴靠在他肩头轻声喃喃：“……你又找到我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