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许青在这边和父母告别之后,自己就会回去找他了。
他悄无声息地出了门,把里头忽然间放大的哭声一并关在了门后。
*
坐车回到大本营,郑煜感觉自己有点晕车。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毛病,明明当初他还在上学的时候,每年春游活动,他都是车上最活蹦乱跳精力充沛的一个人,现在反倒是忽然间开始晕车了。
进店里之后,秦羽正低着头非常认真在打扫卫生,明明就是最简单的事情,偏被他做得像是马上要上战场了似的。
郑煜扑到沙发上,半死不活地瘫着,没一会儿,秦羽打扫卫生打扫到他这边了,看见他这么影响工作,就忍不住皱眉,然后手一伸,把人直接给往上头提了提。
郑煜:“!!!”
好歹他现在也是个一米八大高个,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人当个小鸡仔似的提起来,这尼玛也太伤自尊了吧!
自觉内心十分受伤的郑煜忍住吐血的欲望,默默捧心口,转头爬起来去了后院。
后院里,有个人正坐在凳子上晒太阳,神情忧郁,面色苍白,在看见他之后,眼底一层浓雾翻涌,但很快被压了下去。
然后张嘴,软绵绵地喊了一声:“哥……”
郑煜深呼吸,下意识挤出一个假笑:“受不起。”
他跟时谦针锋相对这么多年了,一听见对方用这种语气说话,就知道那看似无害的外表下,里头隐藏着的恶劣引子就开始翻涌,准备使坏给他找不痛快。
发现这事儿,还得追溯到很久以前,他还没出事那会儿,闷着坏的时谦被嫁到他家的时阿姨一起带过来,送给他的第一件大礼,就是对他实行了栽赃陷害计策,让他被他爹骂得哭了一个晚上。
丢人事儿,他不想再提。
所以每次看见时谦,不管中间过去了多少日子,他依旧气不打一处来。
被他那么着阴阳怪气刺了一句,时谦咧咧嘴,皮笑肉不笑地坐在那,换了个语调,喊他:“阿钰。”
“别。”郑煜被酸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求你喊我喂,跟你不熟。”
被怼回来两次,时谦一下子脸色就耷拉了下去,跟看死人一样盯着他,“喂,你过来。”
拽得跟大爷似的,反而郑煜那心里头立刻就舒坦多了。
……这才对嘛。
爱答不理地坐到一边小秋千上,郑煜晃晃悠悠:“习惯了?”
问的是时谦的身体。
很早的时候郑煜跟那位中二病晚期的冥王殿下做了笔交易,条件就是把时谦魂魄养好之后让他能够重新回到原本的身体里去,前几天,这个约定终于兑现,所以郑煜就开始打算要回家了。
等今年再过去,他们可就是离家八年未归。
他爹跟时阿姨,没有那么多个八年等了。
时谦知道他意思,动了动胳膊,稍微还有些僵硬,不过这完全可以迅速习惯,然后就嗯了一声,说:“还行。”
郑煜嗤了一声,“那现在我可再问你一遍,契约你是签,还是不签。”
说起这个话题,又得回到当初店铺刚开业的时候了,那时候他就问过一遍时谦,时谦的答案是拒绝,把他给气个半死,口不择言地说了一堆,把俩人都给伤了个痛快。
现在嘛……
他觉得时谦应该会同意。
毕竟这契约对时谦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就是对他来说挺坑爹的,只不过这一点他没告诉时谦。一是没必要,感觉他像故意卖惨,二是他也不乐意说,像是专门为了让时谦记住欠他一个人情似的。
契约的主要内容,其实还是贯彻了冥府一向的一换一原则,把魂魄抵押给冥府,换来死而复生的机会,和肉体的百毒不侵刀枪不入,明面上看上去十分划算。
但如果对这玩意儿感兴趣的人,完全可以去采访一下签过契约的冥王殿下,问问他觉得这玩意儿到底好不好就明白了。
郑煜没说的是,他偷偷把给时谦的那份契约上头,改了个条件。
如果要换,换的是他自己,而时谦是受益人。
他瞒得特别好,除了冥王以外,没有一个人知道。
秋千荡来荡去,时谦低着头,好像正在认真思考,等了好一会儿,他才若有所思地抬头,说:“东西呢?”
郑煜踢了踢腿,一份文件咻地一下就出现在桌子上,他非常嚣张地挑眉,努了努嘴,“别跟我说你又不敢签啊,怕被人笑话怂蛋就别老问来问去下不了决心。”
互相看不顺眼这么久,时谦究竟吃什么招数他可是早就摸透了,一个激将法过去,时谦果不其然就阴着脸瞪了他一眼,拿了笔毫不犹豫地就唰唰几下。
最后一笔勾完,一阵黑雾散开,契约消失地无影无踪,时谦身上也被迅速镀了一层光。
光芒消失,他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不再那么死气沉沉,就算是摆出一张死人脸,也没有那种让人看了以后只觉得看得是个尸体的感觉。
郑煜嗤了一声,“晚上跟我回家,自己先编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