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诀别诗(1)(2 / 2)

打了几次仗之后,那些人大概是发觉大燕这边实在是打不过,只能再次举手投降,可是他们已经惹恼了北齐皇帝——他们是离得远,什么也不用担心,但却苦了身在天子眼皮下的慕容晟。

没有了秦羽的庇护,他被盛怒的皇帝丢进了天牢,虽然性命无忧,日子却苦不堪言,衣食住行都被苛待,整个人也迅速消瘦下去,本来就不好的身子越发虚弱。等到三年后,拖了这么久的大燕皇帝终于病逝,他被允许回乡奔丧,出了天牢,整个人憔悴得像个鬼一样,感觉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根本没人相信他会活着回到大燕。

但谁也没料到,他不仅是活着回到了大燕,还在回去之后的半年里,成功将大燕搞得天翻地覆,那些兄弟们死的死疯的疯,最后留下了四皇子的血脉继位,自己则是坐上了把持朝政的摄政王之位。

年仅九岁的小皇帝就是他的傀儡,也不知道他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来镇压朝臣们,竟然真的没有一个人敢对此发表意见——或许是有吧,不过应该被他杀的差不多了。

在给大燕朝廷大换血之后,又过去整整一年,趁着北齐皇位更迭之际,大燕发动了一次史上最为迅猛的反扑,在短短三个月里,将距离最近的几座城池全部攻占,手段极其残忍暴虐。

最后,慕容晟亲自领兵,和匆匆赶来镇守边关的镇国将军秦羽对上了。

一个月后,北齐惨败,被俘虏的将士和百姓们即将被活埋。

而现在,正是北齐兵败后的第三天。

慕容晟带着秦羽在刚被攻陷的朔方城中好好溜达了一圈,让他看清楚了城中的状况,然后用数万条百姓的性命,向秦羽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

马车停在县令府门口,这里是慕容晟暂时的居所,但车里的人都没动。

慕容晟还是那样温柔地微笑着,轻轻将对面那人鬓边垂落的碎发拢在耳后,满眼爱怜与疼惜,根本看不出他就是下令将三座城池里的将士与百姓全部坑杀的人。

但那眼底无法遮盖的冰冷与狠毒,却让人下意识联想到吐着信子的毒蛇,外头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落在他肩头,但没有半点温度。

就像极地冰川上被冻成块的冰,底下隐藏着锋利的剑刃,将人冻到麻木的时候再轻而易举收取他人的性命。

他说:“阿羽,你陪我一段时间,让我抱抱你,我就不杀他们,好吗?”

说着话,他的拇指已经缓缓下滑到了对面人的下巴上,轻轻摩挲着,眼底一层暗影翻涌。

郑煜被摸得浑身不自在,但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位大概是个神经病,也不敢乱动。

余光瞥见不远处,飘荡在外的秦羽听见这话,脸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而秦羽的记忆,就中断在被人用鸡蛋往脸上丢的那一刻,再往后的事情,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了。

郑煜没立刻给出答案,而是深深看了一眼秦羽的魂魄之后,绷着脸面无表情地往旁边微微躲开对方的触碰,在慕容晟生气之前,淡淡开口道:“给我点时间。”

慕容晟看起来很虚弱,脸色是那种久病的苍白,但手上力度可一点也不小,把郑煜捏得下巴生疼,感觉一阵刺痛传来。

他差点以为慕容晟可能要发疯了,但见对方只是深呼吸了一下,随后松了手,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地微笑道:“那今晚,可以给我答案吗?”

郑煜没看明白秦羽的脸色为什么更差了,只是点点头,说好。然后慕容晟整个身子靠后,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冲着外头勾了勾手,立刻就有个人上前抱拳,迅速离开又回来。

但这一去一回,反而是拖了个满脸灰尘的人过来,一看就是从那群被押送的百姓中拽过来的。

那人满脸恐慌,还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一声求饶刚喊出声,眼前寒光一闪,殷红的血液喷溅而出,他瞪大双眼,瞬间无声无息地软倒在地上。

外头的尖叫声四起,郑煜也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猛地往后,后背紧紧抵在马车边缘,心说我靠神经病吧?没见过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啊!

而慕容晟只是温柔地笑着,压低了声音:“阿羽,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听到不喜欢的答案啊,不然,我会不开心——如果让我不开心了,我就会杀人的。”

郑煜心跳得飞快,头一次庆幸起自己掌握着许多保命本事。

不然跟眼前这个神经病对上,除了乖乖认输,还能有什么办法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