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料到会是这么个反应, 张半里便把李四拐的打算解释了一番。
“非如此不可?”沈十六颇为质疑。叶禺也难得犹豫了一会儿:“开着玩儿还行,若是抱着决一死战的目的,我劝你再想想。你说呢十五?”
十五挠了挠光洁的后脑勺, 犹豫半晌:“十四哥,我原本觉得不要多管闲事早点回去的好,左右已经拿到了须弥镜, 启用的办法想想总会有的……可是,若是放任灰魔人不管, 我又觉得……不太道义, 我当然希望你无事,可……”
“可你也希望灰魔人的计划落空。”截了话头之后, 张半里盯着十五锃亮的脑门儿半晌, 啧了一声:“你这秃头怎么回事?早无须再装成和尚,为何不蓄发?”
一说到这个十五便支支吾吾, 还是叶禺替他说了一嘴:“他哪儿是不想蓄啊, 是蓄不起来!真秃了!”
“阿禺……”十五扯了扯, 面含羞愤。
“……”怎么也没料到是这么个情况,张半里与沈十六对视一眼, 耸了耸肩。
“明日开始筹划合一阁的具体事宜,今天早些休息。”又说了会儿旁的事后,张半里拍拍腿打算离开,说话的功夫已经月上中天了。
“什么什么?我仿佛听见不得了的东西?”叶禺咋唬的声音骤起:“合一阁?你方才是说合一阁?”
“嗯, 李前辈给起的名。”
“可是开在城南里巷?”沈十六追问。
张半里眨了眨眼:“有何不妥?”
“不是......”叶禺一拍大腿蹦了起来:“合着......这合一阁是你开的啊!对啊!你当日买那芥子楼的时候我便觉得眼熟, 可不是熟吗?天天看不都看了几十年......”说到后面已经成了自言自语。
若是平常人听见这话估计只会当她在胡言胡语, 可是,张半里在听见这名字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这不得不让他多想。若这两人与自己是同样的来头,那此前她们的所言所为,似乎也不那么奇怪了?
“哎!我说我们进去了!”回过神来,眼前便是叶禺状若银盘的大脸。
“我也进去休息了。”十五指了指东厢张半里出来的方向,两人是同一间房。
“哦,好。”张半里点点头。
“奇怪!怎么感觉半里兄今天怪蠢的?”少女的窃窃私语随风入耳,徒留中庭的红衣女子隐忍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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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府,汤泉谷。
庭院聊天之后张半里并没有回房,而是来到了叶禺口中东南角的灵泉之地,这次从秘境回来他便觉得身上的阳气又多了些许暴虐,或许真如溪魔头所说,是太阿沾血了的缘故也未可知。
氤氲的雾气从水面上升腾而起,隔绝灵气之后的汤泉壁传来阵阵凉意,因着汤泉都是依山壁上独立开凿的,所以趴在边缘还能顺着地势,一览城主府的灯火阑珊。
“在想什么?”耳旁忽然响起一道清雅的男声,卷挟着灵泉雾气落在耳里仿佛都带了几丝湿意。张半里却是被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花期?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都在啊!”花期耸耸肩,指了指一旁的山壁。顺势看过去,张半里发现原本以为是引水的山壁竟然只是个隔断,旁边直接连通着另一处汤泉!
“你就不能吱一声?”张半里警惕道:“你给我回去!”虽然身子是假的,那也不能随便便宜人不是?
谁知道这人不仅不收敛,反而笑着朝张半里游过来,荡漾的泉水在眼前精赤的胸腹上拍打出道道波纹。张半里背靠着山壁脸色平静,瞥了眼撑在自己身侧的精壮手臂,心里未有丝毫波澜。
花期显然没料到张半里是这么个反应,脸色僵了僵:“你......就没什么想法?”
“我该有什么想法?”
“身强体壮英姿勃发的大好男色摆在面前,你的……”花期指了指张半里淹在水下的胸:“就没有那么点蠢蠢欲动?”
“呵。”我要是想,完全可以看自己的。这话张半里终归是没说,而是从储物腰带里挑了件破布给他兜上,自己一个起身钻出水面,等他扒拉下来张半里早就收拾妥帖了。
“半里!”身后传来一阵激荡的水声。张半里闻声并未回答,只是微微侧了头。
花期似乎犹豫了半晌:“你,是不是不喜欢男人?”
还以为会憋出什么好屁,竟是这没头脑的话。丢下一句“一天到晚情情爱爱,不知羞耻”,张半里就要甩手离开。可没想到花期竟是跟了上来,一把拉住了自己的手腕:“别急着走嘛!再多看看我说不定就喜欢上了?”
“你......”反手挣脱两下却是毫无办法,心下窝火兜里的太阿剑也应|召而出,锐利的剑锋倏尔到了花期脐下六寸,却是陡然悬停。剑锋所指之处的异样,让张半里顿时瞳孔一缩。
另一边,紫菱园东厢。
十五进房先是检查了一番两张床上的被褥,确认无有不妥之后便要宽衣坐定。忽觉口渴于是去外厅倒了茶水,只是茶水还未下肚,却被桌上的一物吸引了视线。
一块巴掌大的银镜,镜面一片灰暗,仿佛没有多少灵气的模样。
“十四哥怎的将须弥忘在桌上了?”十五打量两眼,便将镜子收回了怀里。打算等人回来亲手交给他,继续喝完茶之后回榻盘腿打坐,不过一会儿便入了定。
因此,他也并没有看见,就在他入定匀息的那刻,一道幽光闪过径直没入了他腰间悬挂的一座玲珑小塔里。幽光之后,十五胸襟的起伏也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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