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但我竟是小瞧了这近虚界的修士,就在不久之后的拍卖场上,居然真有人给布成了,悬殊城当即便成了人修的地狱。那人,怕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件什么大事罢......说起来也有我的过错......”
张半里闻言偷偷瞧了瞧沈十六的,果然见她脸色陡变,悄悄拍了拍她的手臂,叹道:“我知道他用这铭旌杀人是为了改动天地气运,他想飞升灵界。”
“荒谬至极!”李四拐先是啐了一口:“他非是不信,后来竟是和东佛寺的和尚勾结起来将近虚界搅得乌烟瘴气!我在通幽城的时候阻止过他,没用。反而指责我与几个散修勾结,说我私自给他们传送符?呸,污蔑老子!”
““老子说不过他,就给老子丢到这等凶险之地了,说好的条件也没兑现!都怪那几个散修,最好别栽到我手里!否则老子非得活吞了他们不可!”
李四拐每喷一句张半里便抖一抖,他隐晦地朝着沉宓沈十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咬咬牙抬头笑道:“也不知李前辈究竟有什么夙愿未了,我若是能力所及绝不懈怠!”
“说得好听,你能帮个屁!”李四拐摆摆手继续说到:“进来之前我与家里传了音,让他们传信给各宗门,溪魔头意图在殉魔址不轨,现在看来,这群老不死的竟是没当回事!”
“呃……也不是,可能只是没防住,”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张半里不好妄下定论,倒是对他说的有一点很好奇:“前辈竟然还有家室?真是看不出来......”
啪——
“你个兔崽子,瞎说什么呢?老子不仅有家室,还家大业大富得流油!长了张人嘴偏是不说人话,真是欠揍!”
“前辈,手下留情手下留情!”花期心疼不已一个箭步上前将张半里圈在怀里。
李四拐打量了花期两眼,瞧出他对张半里的不对劲来,张嘴就想揭穿张半里的假皮,却是被沈十六一句高声问询打乱了思绪——
“前辈可知道怎么出去?莫不是非得再等个五十七年?”
“现在就不要想了!”李四拐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外息彻底清除之前,没有任何开启的机会,若是外来者都消失了,我或许还能试一试。”
“消失的意思是?”沉宓问到。
李四拐闻言并不说话,而是用手指了指头顶。几人抬眼便看见天上此时竟然又聚集了一团黑色的劫云,闪烁的紫电正在孕育轰隆的雷劫......
“这是赶尽杀绝的意思啊......”张半里喟叹一声转向李四拐:“李前辈,现在只能仰仗您的神通了!”
李四拐这次倒是没有多言,抄起自己腰上的阵盘掐诀念咒,片刻之后一道厚实的紫色盾光便在几人头顶出现:“紫雷盾阵,吸收天雷的。”
沈十六见状欲言又止,张半里知道她这是意动想请教来着,但怕她一开口露了馅儿叫李四拐知道七绝杀阵的事情,便立刻转移话题:“李前辈,您方才说只要外来气息消失,您便可带我们出去,此话是真是假?”
“别想了,”李四拐吸了吸鼻子,望着落在盾光上的天雷解释到:“就算你将其他人全都清理掉,这不还有你自己呢?你一天不死,这天雷就一天不歇,天雷一天不歇,秘境便一天不开启。”
“死了歇,歇了开,劈不死,这不是个死局吗?”
“所以啊,你们还是跟老头我一样,在船上看看风景直到老死罢!”说着他竟掏出张半里的飞舟来躺了上去。
“哎呀这臭老头,这等丧气的话也说得出口!”花期撅了撅嘴。
“半里,有没有什么可能让秘境的天道看不到我们?”沈十六扯了扯张半里的袖子:“看不到自然便可以出去了。”
“隐匿符?”沉宓提议。
“没用啊没用的!只要你还在这片秘境之中,便逃不过天道的眼睛!”船上传来李四拐翻身的声音。
沈十六闻言颇有些失望,但是这话却让张半里灵光一现:“如果是芥子空间呢?能进人的那种!”
这话一出,船上的李四拐瞬间跳了起来:“什么什么!你有芥子空间?不是装死物的是能进人的那种?”
“嗯!”张半里点点头,掏出此前在渊城易仙居重金购买的那栋二十多层的芥子楼:“这个,行不行?”
“行行行!怎么不行?没有比芥子楼更合适的了!芥子本就是一方空间的连接点,进去就跟这里没关系了,快快我们都进去!”李四拐说着一个翻身下来就要钻进去,却是被张半里阻止了——
“等等,我们是进去了,其他人还在呢!万一他们与这些人一样被煞气侵蚀又迟迟死不了,我们岂不还得一直等着?”
“有道理。”
“那便先去将他们清理了。”沉宓下了结论。
“不可!”沈十六抬手制止:“杀侵蚀之人我无话可说,但若是还有人未曾被侵蚀,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半里,你说呢?”
“那当然!我又不是什么坏人!”张半里笑了笑,抬手摸了摸沈十六的头。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月,几人遍寻闯入的修士,见到被侵蚀的当场便处理了,有些沉宓花期的同门他们下不了手,便由张半里替他们出手。到了后来,不论是哪个门派,都全权交给了张半里负责。
不过这一路也救下了不少未曾被侵蚀的修士,前前后后有小二十人,全都被安排在了芥子楼里,好在楼里的房间多,绝对不愁地方住。
等到这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几人已经在秘境里度过了一年的时间。
是夜,张半里坐在一楼庭景花园的廊桥上,望着秘境里极为透彻的一轮圆月。芥子楼二楼往上都是天井层层相扣,唯独底下的一楼是单独凸出的一块庭景,禁制隔绝了楼上嘈杂的声音,张半里在这里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赏月怎么也不叫上我?”身后传来沈十六熟悉的声音。
“我这哪是赏月啊,我这是自省呐……”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竟是发现沉宓也站在一旁,张半里眨了眨眼睛跳下桥廊:“带酒了吗?”
如此,三人便在满月银辉的飞檐亭里喝得烂醉如泥。
“我跟你们说啊......我其实是个女的......后来成了男人......又成了女人......哈哈!不相信?”
“额嗯……信,我信......”话音刚落,沈十六便一头栽倒在了案几上,呼吸沉稳,显然是睡着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经喝?起来!给我起来!”
“半里,沈道友醉了莫要吵她,”沉宓一把抓住张半里胡乱挥舞的手,“你也醉了,我送你回房去休息。”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我酒量好着呢!我还要说......刚刚说到哪儿了?”
沉宓看着张半里蛮不讲理的样子,并没有现出几分无奈,对他而言,那因醉酒而坨红的双颊,迷离而暗含水波的双眸,喋喋不休的小嘴......一颦一笑皆是美景,是再圆的清月也比不了的。
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丝线,将他的手慢慢拉近眼中人白净如玉的下颌。片刻的摩挲逐渐填补不了他心里欲望的沟壑,他一定是被蛊惑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想用自己的唇齿将自己仇人的小嘴淹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