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法号沉宓,你们既于我有恩,我自当报答之后再走。”沉宓理所当然地说到。
“法号?你居然结丹了?”叶禺打量了他两眼,觉得这人真不像有结丹修为的人。
“说来话长,”沉宓说到此处微微垂下了眼眸,“我原本确有结丹中期修为,只是……中途遭遇了一些事情,碎丹了。否则你们也不会在这里见到我。”
似乎戳到了人的伤心事,叶禺挠挠头:“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无事,反正我都已经出来了!”沉宓打断道:“害我的人,我会一个一个揪出来,然后将我受过的苦痛千倍、万倍的还回去。”
“哈……”总觉得这话听得人冷飕飕的,叶禺没有接话,搓了搓手臂坐到了十五身边。
沈十六也拿出地图放在地上,正要和张半里确认接下来的行程,便听见沉宓又说了起来——
“啊对了,不只是害我的人,还有见死不救的人。”
“你们不知道吧,其实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逃离的机会,当时我才刚被碎丹没多久,也是有四个人忽然从天而降出现在我面前……”沉宓说着说着仿佛陷入了回忆,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悲戚。
“我当时以为真的遇上贵人了,我满怀希望地期待着他们能带我走……可是……”
“可是他们不仅没有,还将我彻底推向了雌伏人下的深渊!我恨……我恨他们,明明带我走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为什么!”为什么将我留在嗜人的拍卖台上,被人掳走,凌.虐,羞辱,践踏……
低泣声在静谧的幽林里格外引人注目,可是听完这话的张半里几人却有如雷劈,瞬间想到不好的事情。
张半里与沈十六对视一眼,在她眼里找到了同样的震惊。
“我怎么觉得,他说的好像就是我们啊……”叶禺传音道。
“我也有同样的预感,当时那个情况似乎真的只有我们四人,可是,我们本来就不是为了救他的……”沈十六也觉得颇为头痛,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人暗戳戳记恨了这么久。
“你们想想我好吗?”张半里挣扎片刻十分不忿:“你们当时都穿了罩袍,可我没有啊!万一他记得我的脸……”说到这里,他偷偷瞧了瞧一旁兀自低落的沉宓,不免有些瑟缩。
十五听了半晌终于搞清楚了怎么回事:“你是说他会找你报仇?”这话可没有传音,吓得张半里掩耳不及盗铃之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什么报仇?”沉宓听见这话从悲伤里走了出来,仿佛刚才从未有过失礼一样。
“呃……”叶禺眨眨眼接过话头:“当然是找溪报仇!还能是谁?”
“沉道友,我冒昧问一句,你可还记得对你见死不救之人的长相?”沈十六小心问到。
“当然记得!”沉宓不假思索:“其中一人身着墨色小袖箭衣,不修边幅目眦欲裂面容可怖!简直丑陋至极!”
“……”张半里:我那是走火入魔不是长得丑谢谢。
“啊,是该好好记着。”沈十六见他确实只记得张半里一人,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气。
张半里见状瞪了她一眼,而后起身轻咳一声道:“沉宓道友,你也知道,我们此途凶险,这次救你纯属意料之外,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你这话便是看不起我了?”张半里话音未尽便被沉宓给截断了。
望着这人颇为认真的脸,张半里实在有些不敢再说什么拒绝的话,只能叹了口气:“我们还是早些进城待着罢,这荒郊野岭的也不安全。”说着从腰带里掏出个碗来:“还好早前买了不少法器,这次我便自己御碗飞行吧,叶禺也和我一起,你们几人让青衣载着。”
说着再不管几人的反应,捞起叶禺就丢进了碗里,片刻之后玉碗化为一道亮光,消失在沈十六三人眼中。
“他……知道往哪边走吗?”
***
最终几人还是成功在一个小修仙城落脚,占地比天乐宗一个峰头大不了多少的城镇,果然没有很多修士,甚至还有不少的凡人。于是张半里几人随意在一家客栈落了脚,客栈人多,周围又都是茶馆酒肆,人多嘴杂是打听世事的好地方。
只是这个想法一说出来,就遭到了沉宓的侧目,他的眼神带了些许同情:“你们竟然不知道《世道经》?”
“世道经?那是什么功法?”叶禺停了筷子一脸茫然。
“哈!”沉宓轻笑一声,解释道:“它可是近虚界人人皆知的情报集散书册!每十天更新一次,大到门派动向天材地宝,小到谁家的侍妾生了个儿子上面都会记载,用得着自己在外面乱跑打听?”
“就是报纸呗。”张半里点点头:“不过我确实没听过,你们听过吗?”
沈十六几人闻言也摇摇头。
“也对,”沉宓见状总结道:“世道经起源于东洲,你们若是常年在偏远地区修道,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张半里听他说起东洲心下起意:“我们都是散修没错,那你师门又在何处呢?”
沉宓未有隐瞒:“啊,我倒是忘记说了,我是个儒修来自东洲云青。”
“噗——”张半里一口饭菜忍不住喷了出来,颇有些不可置信:“你是个儒修?”
“对啊,怎么不像吗?”沉宓闻言抬了抬宽袖。
“那你的道器是?”叶禺补充问到。
“这个。”沉宓从头上拔下来一根簪子,正是之前张半里见他杀灰魔人时所用:“鹤尾云簪,杀人的时候是根簪子,写字的时候就是笔了。”说着他摸了摸簪子的圆头,下一瞬圆头便化成了毫毛,直看得叶禺啧啧称奇。
“都说儒门法器多端,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
然而张半里却是想起另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你知道太阿剑吗?”
沉宓一听“太阿”二字,手不禁一抖:“怎么,你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