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一旁的青衣女修会护着她师妹,没想到竟是低声下气的与掌柜讨饶:“方才是我二人心急有所冒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个药还请便宜些卖给我。”
“不卖不卖!滚滚滚!等巡卫过来可是想滚都滚不了了!”掌柜说着便要撵人,推搡之间许是碰到了绿衣少女的患处,只见她一个的趔趄突然侧倒在地。
“阿禺!”
“干什么?想在我这儿碰瓷?真以为我熊老三是吃素的?”那掌柜说着便恢复了熊身,身子霎时间长了两丈,抬起手就要将地上的两人捏碎。
那青衣女修见此咬了咬牙终是抽出了湛泸,只是她还未出手便有另一道蓝光突至,硬生生逼退了眼前的熊掌!定睛一看居然是太阿剑,一回头果然在身后发现当日拿走玄鸟蛋的那两人。
张半里眼睁睁看着莫名其妙自己飞出去的太阿,颇有些头痛,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熊掌柜,在下无意冒犯,只是若这两位小友求的只是几瓶丹药,实在用不着大打出手,多少灵石我愿替她们付了。”
掌柜听了这话才冷静下来,再变回人形只是身上的衣服没了,他也不在意:“若真如此再好不过,两瓶中品养气丹,一百六十下品灵石。”
张半里闻言掏了二百灵石出来放在柜台上:“多谢掌柜,多余的拿去买套亵衣穿罢。”说完也不多看掌柜一眼,拿起一旁的药瓶就递给了地上早已转移视线的青衣女修: “喏,这便算是你为我二人指路的答谢了。”
得了说话的机会十五也将手里的疗伤圣品回春丹递给了绿衣少女:“这是我的谢礼。”
“好了!两清,回去!”拍了拍手张半里站起身来,明日便是黑袍拍卖会今天得早些回去候着。
等两人回到洞府,十五却半晌没有说话,问他怎么了也是摇头。张半里知道他是放不下那两位女修,但是他们自身都难保了哪儿还有力气顾得上别人?
张半里却是没想到,第二天刚到居行殿外他居然又看见那两人。殿门口早早便有介事人查验灵符,她们俩不知从哪儿居然也搞到两张灵符,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只是到了张半里二人时,他们却被门口的禁制弹了出来。一摸腰带灵符果然没有了!昨日都还在怎么会眨眼就没了?张半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刚才进去的那两个女修:“很好,抢一次不成换成偷了!”
于是只好再去补了入场费,只等进去之后找那二人算账!
进殿之后的场景与当日来时不同,偌大的大堂被黑帘笼罩,其中隐藏着几个入口,入口有介事人在分发黑袍,这些黑袍能隔绝神识,方便保护拍卖者的身份。免得出现一出门就被杀人越货的景象。
甫一进门就感觉周围安静了下来,沿着墙上的壁灯下行了半刻钟,甬道忽然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大变,整个拍卖场宛如一个碗底,周围看台上的每个藤椅都挂着一盏未点亮的灯,坐着的皆是方才下来的黑袍修士,中间的圆形展台很是宽敞,足以容下百人。
“我们的座号似乎在那边的前排。”十五指了指靠近展台的一处座位。
“不错,是个好位置。”前排除了藤椅还配有一个小方桌,四人一桌,张半里二人找到座位之时其他两人已经早早落座了。因为彼此罩着黑袍也就没有打招呼的必要,只是面向展台等待开拍的指令。
等众修士差不多都入座之后,就见叫拍的介事人上了台,张半里一眼就认出来台上的人是阿水。
他先是摇了摇手里的铃,铃声清脆传响整个拍卖场:“各位大人各位道友,悬殊城第六千四百二五次拍卖即刻开始,规矩老朋友都知道,至于首次捧场的道友,若有需要您头顶的叫价须知可随意自取!”
话音刚落就见黑黢黢的顶部陡然闪现不少白色的玉牌,一伸手这玉牌就落了下来,张半里也取了两块,给了十五之后便用神识查看起来。
上面写的多是卖场的规则和禁忌,如禁止随意放开神识,禁止私自取下黑袍,禁止械斗,禁止随意离开座位……
除此之外,在末尾还附有一个今日拍品的清单,诸如“黑伏苓”“句芒”这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张半里连听都没听过。“中洲传送符”有三张待拍,还算多,另外有一项引起了他的注意,便是“奴”。
正在此时台上的阿水也说起这个名字:“今天的第一项拍品便是奴!”
“女奴十二名,皆是出自溪大人府上,面容身姿不用我多说,不单拍,起价六万下品灵石,每叫价一次加一千。”阿水说着摇了摇铃:“竞价开始!”
很快便有黄灯亮起,闪过一息复又暗淡,霎时整个拍卖场荧光闪烁宛若星空,伴随着台上阿水的叫价声竟是让人莫名热血沸腾。
“六万一千。”
“六万两千。”
……
“十二万五千!”
“十三万四千!”
最终这十二个女奴以十五万下品灵石的价格被一位在后排的修士买走。成交之后紧接着便是拍品的展示。台上的阿水再摇摇铃,就见一个方形铁笼逐渐上升至台面,里头正是十二个不着寸缕的魔族女修。
野性的肉体激发了看台上修士的激情,此起彼伏的嚎叫声犹如巨浪从身后传到耳边,谁说修仙便是断情绝欲?要张半里说,修炼之人的情/欲来得比俗世凡人更为直接。
十五不知道这些人为何突然兽性大发,他只是觉得这些笼子里的人现在十分害怕,于是他拍了拍身旁的张半里:“这些人为什么要装在笼子里?”
张半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们是货物?因为有人将她们买下了?买下来又去做什么呢?
“她们是被禁锢了自由的可怜人。”最终他还是说了实话。
十五闻言转过了身,似乎陷入了沉思。
等女奴的热潮一过,拍卖场的热情一下子就被炒了起来,大家都交头接耳眼巴巴的望着接下来的男奴。
西原的男奴多是外域人,很少会拿到拍卖场来卖,寻常男奴都是在外面的坊市交易,能拿到这里卖的都不是凡品。
“下一个拍品我们先看货,再竞价,我敢保证只要各位见一眼他的真面目,便是倾家荡产也有人要买!话不多说,眼见为实!”
那十二个女奴早就撤了下去,台上的凹凼里现在缓缓升起的是一个被捆绑了手脚,赤着上身,披头散发的男人。等彻底现出身后,他便被身后的巡卫一把擒住肩膀,如此一来,一张带着潺潺血迹雌雄莫辨的脸暴露在众人的视野。
“嘶——”抽气声一瞬间从各个角落里响起。连张半里也不得不承认,这张带着柔美、血腥、倔强与无望的脸,直叫人见之难忘。
“各位!这便是今天的第二件拍品!纯阴之体的男奴!纯阴之体有多难得?这万年来整个近虚界也才出了一个!今日,这便是第二个!”阿水激昂高亢的声音将众人从痴迷中唤醒。
“莫说体质,便单是这张脸也值得诸位千金一掷!”说着便再是一个摇铃:“起价一万中品灵石,每叫价一次加价五千!竞价开始!”
这话音还没落看台上的黄灯就竞相闪烁,比之方才的女奴热切何甚十倍!
任凭阿水的加价声再次响彻卖场,张半里的心里却丝毫不起波澜。尽管他知道这是个残酷的修仙界,但将活生生的人作为货物供他人观赏、意/淫、甚至亵玩,这是他不能接受也无法理解的。
这样想的人显然不止他一个,十五便不说了,对桌的那二人竟然也与张半里是同样的反应,其中一人似乎说了什么不满的话,却是被另一人拉住了手腕。
另一边,阿水口中的叫价已经到了一个很恐怖的数目,竞价的人也只剩少数在彼此焦灼。
“三百五十万!三百五十万五……”就在最终的赢家即将揭晓之时,阿水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因为他身边站了个人,一个一把夺去他手中摇铃的人。
“他说他不想被卖。”此人说了一句话,后排或许听不清,但张半里却一个激灵腾起身来,看了眼一旁的座位,十五果然已经不在了。
“这位道友,你可知干扰拍卖会是何等下场?”阿水掌拍百多场,敢上来拆台的还真没见过。
“他不想被卖。”十五又说了一遍。
这次阿水没有废话,直接与一旁的巡卫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两位金丹期的魔修出现,看架势是要直接将十五叉出去。
可还未近十五的身,一柄荧着蓝光的墨色长剑忽然飞出阻了两魔修的去路,紧接着台上又落下一名黑袍修士。
“族弟年少无知,妨碍了诸位大人行事,我这就带他下去。”张半里对着两位巡卫拱了拱手,而后便想要拉着十五下去。
“慢着!”一旁的阿水似乎是听出了张半里的声音:“此人阻了我居行殿的拍卖,岂能是你一句年少无知便可一笔带过的?”
看台上的众人也觉得此状稀奇,议论纷纷。
阿水一面说话一面给张半里暗地传音:张道友,你若是奉上灵石十万,此事便可善了。
原本不欲惹事的张半里听了这话心里瞬间腾起一股火气,捏紧了手里的太阿剑,走近阿水:“你莫要趁火打劫。”
“十万灵石还不够买你们的命吗?”阿水笑着回道。
看台上的修士对台上的动静一无所知,却是十分不耐,有不少人开始催促着解决闹事的人。
阿水见张半里不为所动稍稍眯了眯眼:“那我便送你一段难忘的回忆。”
“各位莫急!”阿水突然转了身安抚众人:“发生了个有意思的事情!这位道友想要在此挂阵擂!”
此话一出,众修士一片哗然。张半里见这反应就知道这挂阵擂不是什么好事。果然阿水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这阵擂的规则便是以阵法为擂台,相互解阵。我居行殿向来与溪大人走得近,他身边的阵法大能也时常来我居行殿指点,今日这位道友既然对我居行殿的阵法一道存有切磋之意,那我居行殿也不怯战,接招便是……”
“十四哥,我是不是闯祸了?”十五扯了扯张半里的袖子,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说呢?”真是被这孩子害惨了,怎么就不能长点儿心呢?
“张道友,”阿水交代完便命人取来了一块巴掌大的阵盘,丢在了张半里手里:“这是第一题。”
说完想到张半里似乎还不知道对擂的规则,便解释了两句:“台上为一方,台下为一方,以最终出阵破阵的数量为筹码,你若每输一局,便留下一万下品灵石,你若是赢了,今日的拍品你可随意挑选,六个时辰为限。请吧。”
这话不就是让他一人对台下所有人?这样的规则莫说他对阵法一窍不通,便是个中翘楚也没有几分胜算!
看台上已有不少修士摩拳擦掌,眼见台上手拿阵盘的修士走到了台边上,众人还以为他终于是要布阵,一眨眼却不是如此,那修士居然是将自己身上的黑袍一把扯了下来!
“师姐!是他!”说话的是张半里同桌的修士,等看清此刻台上剑意盎然的人是谁,她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似乎是要走火入魔了。”另一位黑袍修士似在自言自语,片刻之后又说到:“我去帮他一帮,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乱来。”说完竟是一闪身飞到了展台上。
“他的局,我来解。”
这位飞身上台的黑袍修士,正是偷了张半里二人灵符进来的青衣女修,上台之后她先是与阿水说明了来意,而后走到张半里身边与他掐了几个清心诀,见他眼里的血红稍有退却便传音道: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今日之局我帮你解,就当是还了你的灵符。
言罢就将意识混乱不醒的张半里交到了十五手里,而后捡起了地上的阵盘。
“第一阵,六丁六甲。”随着青衣女修沉静的嗓音,巴掌大的阵盘逐渐开始变大,直至占据半个展台,悬于半空之中:“干元亨连连,驱邪押煞烧魔邪……”
众人原以为此人不过是个不自量力的无名之辈,所出阵法也不过是最普通的六丁六甲护阵。直到有不少人铩羽而归,众人才正眼面前这个黑袍修士。
纵使台下能人辈出,几轮之后还是青衣女修占了上风,一旁的阿水见状皱紧了眉头,正当他要想个法子扭转局面之时,一只黑色传音符停在了他眼前。
等听见里头传出的声音是谁,阿水立刻正了脸色。他依言退了出去,片刻之后又回到台上,手里多了一张小旗。
“这位道友!”阿水打断了正在布阵的青衣女修:“道友在阵法一途的造诣让人佩服,这样六个时辰比下去定然是必胜无疑,只是时间有限我们不如速战速决?”
“如何一个比法?”
“便是这个阵旗,”阿水掌心一翻露出个纯黑色的小旗来,“若你能在一个时辰之内用这柄旗布出七煞噬阵,便算你赢。今日的拍品你随意挑选,如何?”
青衣女修看了眼他手里的小旗,破破烂烂其貌不扬,摆阵倒是不难,只是作为阵眼怕是压不住这样的凶阵,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好,一言为定。”想拿到传送符无论如何也得试一试。
见她答应,阿水忙将手里的铭旌递了过去,而后似有恶鬼追赶一般极速离开了拍卖场。
青衣女修未有留意,她仔细的观测了两眼周围的环境,觉得以展台为阵眼,众看台为阵体,噬阵可成。
于是一刻钟之后,当青衣女修打完最后一个招式,收回手的瞬间睁眼,看见的便是一阵飞沙走石煞气漫天!
这不是七煞噬阵!是杀阵!可惜现在发现不对已经太晚了,杀阵已启,不见生魂不破阵眼便绝无破阵的可能。
“糟了,阿禺!”青衣女修想起来她师妹尚在看台上等她,只是现在身在阵中,如何知道阿禺在哪儿?
“找阵眼找阵眼……”她喃喃自语两句就要挪步去寻,只是肩上突如其来的击打让她瞬间警惕,幻出湛泸反手就是一道冰凌剑气却是被身后之人挡下来了!
余光一瞥发现此人竟然就是方才几欲走火入魔的男修,只见他双眼赤红身上的剑气凌乱,正是入魔之相!青衣女修见状便要先下手为强,却听得这人居然说话了。
“你师妹被我藏在了地缝,你懂阵,跟我走。”说这话的正是张半里。
“你能说话,你没走火入魔?”
“不知道,我只觉得现在很生气。”张半里此刻只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儿不够使,怕是真的如师父所说阳气暴走了。
“这阵法究竟怎么回事?我记得我布的并不是杀阵!”两人一面往藏人的地缝而去,一面合力对付起隐藏在煞气中的怨灵。也不知是阵旗中原本就有如此多怨灵,还是杀阵之后死了这么多人。
“我不知道,阵法对我来说就跟下棋一样。”张半里闻言皱了皱眉。
“你是说要谨慎细心?”青衣女修不解。
“我不会下棋。”
“……”
一路配合默契,又有神剑在手,怨灵杀起来事半功倍,张半里现在处于不明的入魔状态,战力异常强大,不过片刻便回到了十五与阿禺藏身的地缝所在。
只是进来之后张半里一抬眼,竟发现地缝里不止十五和阿禺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