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自有法子。”十五没有接。
张半里也不多言,收回双刀闪身便迎向张牙舞爪的屏蓬,剑之所至,所向披靡。
砍怪的张半里也没忘了留意十五的动静,只见他撩了衣摆坐在原地,手上诀法变换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掐诀又似乎不像。
而后莹莹黄光从他手心散出,他周身的屏蓬似乎对这黄光颇为忌惮,原本伸出抓握十五的手触电般收回,之后竟然逐渐退散转而攻击起张半里来。
“好一个祸水东引!”张半里惊讶之余手上一顿险些被一爪子拍死,瞬移躲过之后便专心对付起自己的眼前。只能过后再找他算账!
就在两人各显神通对付这片屏蓬林时,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头上响起一阵说话声,仔细一听,似乎还与混乱中的张半里两人有关系。
“师姐,看他们打得这样火热我心里有点儿小小的异动啊!”说这话的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绿衣双髻,眼神颇为灵动。
身旁唤做师姐的人一身靛青小袖锦衣,姿容绰绝,听了一旁师妹的话语只是淡然的收回视线:“再等等。”
“可是那个剑修看起来很耐打啊,再晚点儿要让他们抢了先怎么办?”少女脸颊微鼓,有些担心道。
“不会。”说完这句那师姐便不再多言,闭眼入定起来。
这头张半里杀得正起劲可不知道自己被人暗中窥伺着。一个剑招斩落眼前的巨头之后,回身待要再斩,却见眼前将要落下的黑手不知怎的停在了半空。
稍一环视,发现不止眼前这头,周围的整片屏蓬怪海皆静止不动了。张半里疑惑的回到十五身边,拍了拍他岿然不动的后脑勺:“哎,别念了,都停了。”
十五似乎没听见,依然不动如山。张半里以为他是害怕致斯,于是不再强行唤他,打算背着他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只是手才刚碰到十五的肩膀,就见他双眼陡然一睁,吓得张半里一哆嗦:“你……你究竟是醒了没醒?”
十五并未回话,而是换了个手印,将手里的光华打向了天空,这个微小的黄光升空之后极速变大,慢慢形成一个图案,似乎是个“田”字又不太像。
光华笼罩在整个林空,不过一瞬便化为点点金光落下,这些细碎的金光落在那些屏蓬身上便消失不见。
而后屏蓬发生异变,身躯竟一个个缩小,头上的红林树枝也相继萎靡,片刻恢复成妖鉴上形容的普通模样,遁入了土里。盏茶的功夫偌大一片红树林便成了秃土。
“这,你……”张半里没想到十五还有祛除邪祟的神通,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的十五才算是真正醒了,他侧头看着一脸惊愕不已的张半里,眨了眨眼主动解释:“我修的功法,似乎有点不一样。”
“何止一点,”张半里摇头说到,“简直太霸道了!你从哪儿得来的?叫什么名字?”
“这个,似乎一开始就在我脑子里了,”十五抠了抠眼角,“没有名字,只有一段一段的铭文……哎?怎么现在想不起来了?”
经此一事张半里确信十五是个有大机缘的人,修炼一途,天资和勤奋固然重要,可气运同样必不可少,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些人气运涛天,机缘之下将同辈之人远远甩在身后。想来十五便是其中之一。
思及此,张半里并没有多少嫉妒,反而很是为十五高兴,这样一个纯良之人值得远超常人的机缘。
“好了,这下可以走了。”张半里掐了个诀发现原本的御风禁制消失了,便打算御剑离开,两人在此地耽误许多功夫,也不知道天黑之前能不能遇上城镇。
十五刚迈开腿就感觉踢到了块石头,下意识低头却见到很奇怪的东西。
“怎么了?”张半里见他迟迟不上来,便顺着他的视线瞧了过去,是个两拳大小的黑色圆石,上有淡蓝色的暗纹,似乎是某个鸟兽的蛋。
“这里连只鸟都没有哪儿来的蛋呢?”张半里觉得好奇便下了地想要细看。
刚要伸手却见眼前掠过一道绿影,转眼冲天而起,低头一看地上的黑蛋果然没了踪迹。
“走!”张半里抓着十五就朝着绿光消失的方向追过去:“这个小贼真是岂有此理!今天这个蛋我还非要不可了!”
心里憋着一口气自然是卯足了劲,全力追击之后不到片刻便快要赶上前方的身影。看身形似乎是两个女修,两人也是御剑而行。一个青衣一个绿衣,皆是筑基期修为。
“师姐!怎么办?那剑修追上来了!”绿衣少女回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追兵,抱紧了怀里的黑蛋。
“别急,抓稳。”青衣女修攥紧了圈在自己腰上的手,取了一颗上品灵石补充灵力,眨眼便遁至天际。
“呵,补灵谁不会?我还有神行符呢!”说着张半里也取了两颗上品灵石,还在太阿身上拍了好几张神行符。
一方乘风而逃一方穷追不舍,所过之处皆留下两道耀眼的遁光。
月上梢头,前方的银色遁光终于现出不济之状,张半里抓住时机加速追赶,终于将两人逼停在一片低矮的灌丛中。
“我是不会将蛋交出来的!”张半里还在想着这小贼会不会赖账,就听她已经自己交代了。
“阿禺!”青衣女修低呼一声显然有些恨铁不成钢。
“行凶在外,逃命的本事太差可不行。”张半里拍拍手落到两人不远处,见是两个颜色正好的小姑娘不禁起了感慨:“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学好?不如让叔叔教你们如何做人?”
“你别过来!”唤做阿禺的绿衣少女警惕从她师姐身后探出个头来:“我师姐可厉害了!”
“哦?那请问这位师姐现在可还有余力一战?”张半里说着掏出捆仙绳,笑着走近,却在两人十数步的地方忽然停了脚:“此剑可是湛泸?”
张半里指了指那青衣女修手里的银色长剑,若没看错,这应当是他二哥沈枋手里的那把湛泸!
“玄鸟蛋我给你便是,”那青衣女修以为张半里看上了她手里的剑,警惕道,“剑与你无关。阿禺,蛋给他。”
“师姐……”
“给他!”
绿衣少女不情不愿的将黑蛋丢给了张半里,而后扶起地上的师姐便要离开。
“慢着,我并无恶意。”张半里还记得沈枋说过湛泸之主世代儒修,若此人真是儒修,想必对东海局势甚为了解,说不得还知道一些群幽岛的事情:“只是想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如此行了一路未见一人实在奇怪。”
那女修闻言顿了顿,片刻后回道:“此乃西原黄沙之地,最近的城池在西南三百里处。”说完再无他话。
“西原?”张半里心道果然如此,地广人稀煞气遍布,除了灰魔人的地盘不做他想。
“十四哥,西原便是魔修的地盘吗?”十五见那两个女修离开这才上前与张半里说话。
“没错,”张半里点点头,“这就麻烦了,师父说最差的便是落在西原,从这里要想回中洲十分不易。”
“不易总比不能好。”十五安慰道。
“说的是,总之我们先去最近的修仙城。”言罢两人便赶紧启程往西南而去。
***
之前离开的两位女修并未走远,而是找了个山洞休整。说到方才的事情,绿衣少女阿禺颇有些不忿:“师姐,咱们就这么放过他们了?不是说好假意脱灵暗地伤……暗地逃跑的吗?你还给他们指路!”
“我见到他手中的太阿灵剑,师父说,神剑之主世代正直,我观他不似无德之人。”青衣女修一边解释一边架起了火堆。
绿衣少女无奈的望了望天:“师父说师父说!什么都按他说的做,你早晚也得成那副冷冰冰的老头样!”语气全然不似方才在外人眼前的稚嫩无知,竟是劝警起自己的师姐来。
“阿禺,不得无礼。”
两人都似乎想到现在的处境,之后便是漫长的沉默。
“玄鸟蛋没了,离凑足回中洲的灵石又远了一截。”半晌,绿衣少女终是叹息出声。
师姐拨了拨火堆没有接话。
“还有一月便满了三年,一晃眼,在这个鬼地方已经待了三年。”
“……”
“不过回了中洲又能怎么样呢?师父师兄都还没出生呢……”
“……”
“哎!”绿衣少女自说自话了半晌,忽然眼神一亮:“要不咱们偷渡回去吧?我听说悬殊城有个黑市,每月都有一两张西原到中洲的传送符拍卖,不如我们去抢啊!”
青衣师姐闻言顿了顿,抬手摸了摸绿衣少女的额头。
“哎呀师姐!我没病!”绿衣少女一把拍落额上的手:“正经船票买不起还不许想想传送符吗?大不了我们先去打听情况,之后再做打算如何?”
“如何如何?”绿衣少女不依不饶,拽了拽她师姐的衣摆:“你就答应吧师姐!”
青衣师姐无法,叹了口气:“只能打听,不能打人。”
“不打人不打人。”绿衣少女拍拍胸口保证道。等转了脸却见少女眼里闪过一丝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