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仙地北域河谷, 开境第六天。
“来,给你洗干净了,换上。”陈必扬了扬手里清洗干净的玄衣, 坐到了十五身边。十五此时披着陈必的土黄色宽袖外衫,听了陈必的话依然一言不发。
不远处烤肉的张半里偷瞧了瞧,见十五不理颇觉头痛。不就是扒了他裤子让他溜了会儿鸟吗?事关性命, 用得着这样生气?
“十五啊,半里兄也是为了脱困才使出如此下策。你就是想报仇也等出去之后再说不是?现在咱们终于逃脱, 理应高兴才是……”
“吃饭了!”那边传来张半里的招呼声, 陈必只得住了嘴,拍了拍十五过去给他拿些东西吃。
“怎么样?”等到陈必再次回来, 张半里忙询问十五的情况。
陈必摇摇头, 犹自吃了起来:“这孩子,真是死脑筋。”
张半里无心进食, 挑起一根木棍扒了扒火堆。过了一会儿听见陈必叫唤的声音:“哎哟!你莫不是想烧死我?”说着跳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火星。
“你没事吧, 我一时没留意……”
“行了, 你就别想了,等他气一过保管自己给你道歉求原谅!”陈必以为张半里还在想十五的事儿, 安慰道。
“不,我是在想另一件事情。”
“什么?”
“陈必,”张半里忽然正了脸色,“你究竟是何来路?”
陈必听见这话顿时停了嘴, 胡乱吞咽下去而后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几日,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 我身边不乏图谋不轨之人。你虽并无害我之心,但有一点我却能肯定。”
陈必全神注视着张半里,示意他继续。
“你有所图,尽管我不知道你所图何事但你并不想害我,此事,你认是不认?”
陈必闻言半晌没有言语,直直的看着张半里,而后忽然轻笑一声摇头叹道:“果然像,是真像。”张半里不知他这话何意,正要再问,却听他又开口了。
“我曾有一故人,性情与你相仿,少时与他游历过不少地方,情分非同一般。然而早些年,”说到这里陈必视线逐渐飘远,似乎陷入了回忆,语气是难得的怅然,“他却忽然没了消息……”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没有害你之心,但更无所图。”陈必说这句话时并没有躲闪。
张半里这时候才留意到,原来陈必也长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不同于十五的无暇澄亮,他有的是无欲和平静。
两人对视的这一会儿,耳旁响起细微的脚步声,是十五回来了。
“还是这里暖和些。”十五一边说着一边偷瞧了张半里的脸色,并没有坐得很近。
“过来,”张半里从储物袋里拿出个蒲团,放在身边拍了拍,“今晚上坐这修炼,明日一早去镜湖捞鱼。”之后几天怕也是不好过,得多带几条十五念叨的鱼走。
“你知道昨天那帮人什么来头吗?”
“谁?你说那廖姓师兄一行人?”陈必的突然言语打断了张半里的思绪:“不知。”
“你可有注意到他们腰间的挂拂?”
张半里仔细想了想:“似乎,有个什么牛角之类的东西……”
“那是灵犀角。”陈必纠正道:“鸿兽门的身份信物。”
“鸿兽门?可我并未……”张半里说到一半忽然停住,自己确实没有得罪过他们,可太阿在自己手上,这一切就都情有可原了。不过奇怪的是,反倒是儒门最近失了消息,便是前几日狭路遇上也没有刀剑相向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没认出张半里就是沈桎还是如何。
“不瞒你说,此剑是我从儒门手中得来,没理由他们不杀我倒轮到其他人眼红动手。”
听了张半里的不解,陈必想了想:“怕是知道了此剑已认你为主,或者有其他打算也未可知……”
禁制外的山谷狂风怒号,禁制里的火堆兀自燃烧,偶尔噼啪的炸裂声和在两人的轻声细语里并不突兀,一旁的蒲团上安静的坐着个玄衣青年。昏黄的火光在三人脸上刷上一层蜜色,直到天际泛起一丝亮光,飞溅的火星才停止跳动……
***
翌日,镜湖旁。
“十五!差不多够了,赶紧上来我们早些离开!”岸上传来陈必的呼声,三人抓了一早上的鱼,现在差不多该走了。
“哦,来了!”十五将网里最后的几条捡出来,正打算上岸,忽然在网兜里发现个亮晶晶的东西,拨开上面附着的水草,竟是块质地细腻做工精致的碎片,弧形的外边似银质雕刻,细看似乎是个什么动物的尾巴,包裹着的一块两寸长的镜片能清晰的倒映自己的脸,虽是块碎镜子,但手感是极好的,于是十五便顺手揣回了兜里。
三人接下来几天倒是过得比想象中平静,直到出境了也没发现背后有谁跟着。只不过刚一出来张半里就幻化了三人的样貌,捡了个偏僻无人的小道匆匆离去。
“四阶青溟草六十八株……二阶血雾萝十六株……三阶寒灵草一百二十八株……灵犀角三十六副……赤鹿角八十二副……狼獾皮四十五副……”三人刚回到小院就忍不住开始清点起此次的收获。
“我这样粗略一算,都有了近五万下品灵石的进账!”陈必一面拨着算盘一面笑眼盈盈的说到。
“嗯,确实不错。”就三人的战力来说,虽然没有得到什么了不得的机缘,但半月有这样的成果实在算是很能看了。
“这样,明天上午咱们就将这些东西都卖给丹房器房,也好添些其他的东西,你们说呢?”张半里商量着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没意见。”
“都听十四哥的。”
“不过,还有件事我想跟你们商量。”等东西都分类放好,张半里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