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玟玉的人生中, 少有能用“落荒而逃”这四个字来形容的时刻。但这回从长竹院出来, 虽还不到落荒的程度,但的确能算是逃了。
萧玟玉难得气到手抖,想喝口水冷静,结果水还洒了一半。
因为萧玟玉想单独见顾律修,也没有叫个下人跟着自己,叶满亦是没去。他看萧玟玉才去没多久, 脸色煞白地又回来了, 忙问:“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就气成这样了?”
萧玟玉强行要自己冷静下来, 可实际上除了生气外,还有很多其他难以明言的情绪在团团围围地侵蚀他,使他根本无法冷静。
放下茶盏,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起码不能让自己的声音有不正常地颤抖,这时他才想到要问叶满:“我不在的这段时间, 王府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叶满看萧玟玉这样, 再傻也能猜到这肯定是在长竹院受什么刺激了, 可实际上他确实不知会是什么事情,摇头说道:“这段时间,我被限制在北水斋内不能出去, 并不知道王府发生了什么……而且王爷把这里的下人全换了,就算王府真发生了什么, 现在用的这些人, 没有王爷的命令, 怕也是不敢说的。”
萧玟玉还是气,听叶满这么说,他就更气,一下就把茶盏扫碎在地上,拍桌咬牙说道:“……欺人太甚!”
叶满担心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一回来就这么生气?顾律修对你说什么了?还是他做了什么?”
萧玟玉的眼神简直是要把顾律修活活手撕了:“……我出去这一趟,统共也就十来天,结果回来王府,发现这里又多了一个新少君……你敢信?”
“……”叶满亦是愣了愣,随后不敢置信地说道,“……这可真是……那接下去怎么办?”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王府。”
“啊?”
萧玟玉的确是一时冲动,但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却更清楚:“他顾律修既是个朝三暮四的人,也用不着我跟他多费功夫。你先走,不用回缀锦阁,去我师兄那里,我今夜晚些时候就出来,定不能这么便宜了顾律修这个混蛋。”
叶满看萧玟玉像是一时冲动又像是认真的:“……当真?”
萧玟玉深呼吸一口气:“对,当真,你现在就去把东西理一理,值钱的全部带上,一件都不要给留。我床底下还有一包袱黄金,尤其不能落下。大件的就不要带了,总之能带多少值钱的,就都带上。”
虽然叶满看萧玟玉是一时急火攻心才会这样,但阁主的命令他岂敢不从:“行,那我现在就去。”
叶满跑去整理东西,萧玟玉又拿着其他下人半真半假地出气,把他们全部骂了一顿,赶出了北水斋。
这样以后,萧玟玉才稍稍冷静。
心有不甘,绝大的不甘,还夹杂了钝钝烧心般的痛。但罢了,长痛不如短痛,该得断时,就该斩断。
原先他以为顾律修说的是真的,真心待了他,就不会再有其他人。
可结果呢,竟是个不知足的家伙。
他本事再大又如何,再哄得顾律修喜欢又如何,只要顾律修不是只有他一个,他也杀不尽赶不光所有可能会被顾律修纳进王府的人。
他宁愿有朝一日自己后悔离开了贤亲王府,也不愿有朝一日后悔自己没有离开。
只是……这口气不出,如何能咽下……
——
入夜以后,顾律修仍在书房,不过只身一人,略显浮躁。
他频频往窗外看去,好像希望着谁能从那里经过一下似的,可始终无人过来。
顾律修堵着气,在心里骂了萧玟玉一声——没良心的小混蛋!
竟真这样作罢?不闻不问了?
一胸腔的苦闷无处发泄,只好砸砸茶杯出气。
听到书房里面再次传来了有茶盏遭殃落地的声音,雨霁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又不敢进去,生怕被迁怒。
他不懂顾律修,既想着人家,何苦不打发个人请了来?何苦还非得编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去骗?
可能萧玟玉无意之中真说对了一句话,那就是世间情情爱爱,没有可言的体统。哪怕是再有本事的人,只要遇上个冤家,也就变傻了。
至少对他们两个来说,这句话是对的。
萧玟玉不在的几日,顾律修翻来覆去地将这些事情左回想右回想,一会儿想到哪些有趣的事情了他会偷笑,可再过一会儿想到不好的事情了他就闷着发怒。
思前思后,他就纳闷,怎么自己就对萧玟玉这么上心了呢?怎么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也没有减少自己对他的喜爱呢?
要说原先那个萧玟玉,处处合了他的心意,他因此喜爱,理所当然。可萧玟玉真实身份揭露,他便知道了整个人满嘴谎话,擅长演戏,还巧言令色,行为乖张,怎么看都不可能会是自己喜欢的。
可他接受了。
甚至还觉得他那些真真假假的话其实都是有理有据,值得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