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姑不敢回话,把搭在胳膊上叠好的衣服双手递给露薇。
露薇见那衣服叠得整整齐齐,还透着兰花的香味,顿时心中当的一声,心想怕这莲姑不是普通的乡下人,这香味熏得不浓不淡,恰是刚刚好,她心中想怕是要好好打探一番莲姑的身世才行。
莲姑手上的是进士巾服,这是在殿试后的第二日由国子监发放的统一服饰,当时虽然是三个人一块去领,但实际上排队的是邵傅,高昌允和陈晈去茶楼吃了早茶才匆匆赶过来插队,邵傅为了等他们,甚至还让了后面两个进士,让他们先领了。
露薇被陈晈那句话激怒了,但她从来是冤有头债有主,一把拉了莲姑进去,推门嘎吱一声,吓得睡得迷迷糊糊的陈晈缩回了被子里,张口就嚷道:“陈田田,我已经醒了你要是打我我就告诉娘!”
露薇的火气被她怂包的模样吓得消散了点,嗤笑道:“哟!新科状元还怕姐姐呢!”
陈晈这回才清醒了,从被子爬出来,莲姑点了灯,露薇正要出去打水时,见秦妈已经把热水端过来了,秦妈微微发胖,肤色略白,长得和蔼可亲,端着水道:“小老爷,快快起身,今儿要去见圣上的,可不能错了时辰!”
一把交给莲姑,忙不迭去后院准备早餐了。
露薇见府中人都为此忙碌着,也不敢再和陈晈玩笑,毕竟陈晈可是个贪玩的,连忙将人拉起来推在镜子前给她净了脸,绞了面,把鬓角的碎发都拾掇了,这才收拾她又长黝黑的头发。
一面梳着,一面感叹,自己在邵府常年用何首乌护养头发,也未见得有陈晈的好——她的太长了还经常发黄分叉,陈晈的却是黝黑到底,在看镜子中,陈晈撑着头正在打瞌睡,那模样无端透出一股子风流来,她现在年纪还尚小,可已经有功名在身,以后怕不仅在官场上前途似锦,只怕在情场上,是许多女子的劫难啊。
思绪间莲姑已经给陈晈擦干净了手,并让她用盐濯牙,用茶水漱口。
露薇给陈晈梳完了头发,将那进士服拿来,这才发现服饰已经被改得稍微小了些,但竟然看不出针脚,布料尤其的柔软,心中对莲姑又惊讶了一番,对莲姑更是好奇了。
她不动声色的抖开圆领大袖的深色蓝罗袍,为陈晈佩上以黑角、银饰装饰的革带,只是陈晈腰杆细,她扣上时,鼻尖嗅见陈晈身上的兰香,心中又是忐忑又是生气,她自个的腰比陈晈还要粗些,顿时有些恼怒。等做完这一切,陈晈指指自己的头:“快点把乌纱帽给我带上!”
她等不及了!
莲姑轻轻笑了,并未动手,陈晈只好催促露薇。
露薇这回阴阳怪气道:“叫我作甚,怎地不叫你边上站着的莲姑姐姐?”
陈晈眼珠一转,拉着她的袖子道:“好姐姐,你和别醋了,莲姑姐姐可比不得你手巧,把我的头发梳得又好看又快。”
随即道:“还有一样莲姑姐姐也比不得你!”
露薇一听,冷笑道:“是什么!”
陈晈道:“体重啊,莲姑气量大,自然就轻,你气量小,只能‘重了’!”
莲姑不敢笑,露薇却是气得笑起来了,替她带上乌纱帽,那帽上插着一对簪花,陈晈方才从凳子上站起来,帽巾上的垂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扬了一下,陈晈随手把垂带轻轻撩在肩头上,玩笑着学着戏台上的戏子做出个负手前跨的才子模样,莲姑和露薇随着她这一个动作愣了一愣。只觉得她是那就是那传说中的玉树临风的文曲星本尊,怕是没有再真的了。这一身的官服披在她身上,那股子官老爷的气势就出来了,更透着点风流不羁的意味,倒是有些轻佻,但这也是没办法,庄重都是慢慢养出来的,陈晈一开口就损人,脸又生得这样,怕是得她在年长些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