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晈收拾妥当, 莲姑给她拿来槐木做的笏板,今日要去由礼部主持举行传胪典礼, 她上了莲姑早就准备好的轿撵,出门时,露薇还不放心的嘱咐那些轿夫要小心些。
轿夫们都晓得这是新科状元,能抬新科状元也是很有面子的事儿,连连的点了头, 起身时大嗓门喊道:“状元老爷,您可坐好!”
一般来说陈晈这样的人物是难得接话,偏轿子里的人接了一声:“好嘞!我坐好了!”
轿夫们原本看她小,就觉得很惊讶, 又听她接话, 胆子也大了起来,都露出了笑声。
露薇隔着轿子嗔怪道:“老爷!”
陈晈在轿子里嗤笑了一声,这才消停了。
陈晈下了轿时, 进士们都差不多到齐了, 进士们年轻者居少,陈晈一眼就望见一堆上了年纪的大老爷们里的金绍堂, 果真是鹤立鸡群, 他是今年的榜眼, 那些进士将他团团围住,那一身进士服衬托得他颜如碧玉, 俊朗似月, 他恭谨有礼的同大家谈论着, 但陈晈下了轿,就没他什么事情了——他身边的人统统都望向陈晈,几个同窗甚至请他一同走过来。
陈晈想着今日初次见面,以后在朝堂里这些都是同事,如何也得收了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做出个人样来,所以也是十分谦逊地同各位打了招呼。
金绍堂抵挡不住同窗的热情,只能过来同陈晈打招呼,陈晈一看就乐了,冲上去一把握住他肩膀,活像跟他有多好似的,眼睛上下打量一番,嘴里发出啧啧两声:“贤兄,今日可真俊朗啊!”
周围都哈哈笑起来,有些身形走形的,便偷偷藏往后了些,毕竟这一届的状元榜眼探花都真真是玉树临风的陌上公子,除开新科状元,哪个不是既有家世又有背景的,是他们目前难以企及的存在,他们也只能自惭形秽了。
金绍堂忍住了内心的极度不满,却到底是不能佯装出和善的笑容,冷冷地一退,朝着陈晈行了个礼:“新科状元谬赞!”
陈晈像是看不见他眼睛里的忽视似得,握住了他施礼的手,道:“诶诶,贤兄就别客套了。”
大家正说着,颜南辛也下了轿,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看得人很是舒服,他同陈晈做了揖,又同各位进士作了礼,陈晈觉得这进士服着实是个神奇的东西,披在金绍堂身上,便将他那一身清高冷傲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衬得越发张扬,穿在颜南辛身上,却是给朝阳披上云霞,使得颜南辛更加的温和有礼,也更加风趣幽默了。
这进士中同他知交最多,因此他一来,陈晈的风头便也被抢去了。
陈晈对此有点不爽。
颜南辛风趣的谈吐引得各位进士团团的围在他身边,仿佛众星捧月一般,邵傅同高昌允站在陈晈身后,颜南辛却强行同陈晈并肩而立,如此一来,倒是把陈晈和金绍堂的面子都顾忌了。
但陈晈不太想领情,但还是强装笑容,同各位进士吟诗作对,勉勉强强也对付了。好在众人都期盼着等会儿的传胪大典,实际上心中都由油煎一般,熬着要同同事打好关系的心态稍稍聊了几句,都按捺不住,此时执事官领着几位小厮走过来,众位进士顿时都安静了,自发地按照名次排成两列,随着执事官走进太和殿内。
越走得近,太和殿前搭建的彩亭的模样就越发明显,丹陛大乐设置在太和门内的两旁,执事官后,陈晈领着众位学子上前,金绍堂紧随其后,太和殿檐下的两旁设的中和韶乐,此时已经响起来了,陈晈于音乐上没什么造诣,只是瞎听听,但饶是如此,她原本平和的心境,竟然被这庄重而沉厚的乐声染得激荡了——他妈的,这辈子都没这么有面子过。
进了太和殿大门,抬头可见太和殿的丹陛正中设置着一方黄案,丹陛下设置了云盘,陈晈晓得文武百官站在丹陛内,他们都穿着朝服,按照品级排列,百官后面则是以陈晈带头的,新考中的贡生们。
少顷,辰时典礼便正式开始了,午门的钟鼓齐鸣,圣上身着龙袍太和殿上升坐,陈晈隔着人远远地望了一眼,是个老态龙钟的老汉,那眼珠都混沌了,然而浑身上下的气势却是了不得,接着便听见礼部的堂官手里拿着皇榜,恭谨地放在太和殿内东旁的黄案上,大殿内鸣鞭响起,鸣簪官赞曰:“有制,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