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身旁的书童提醒道:“少爷, 少爷,要是今日看不进去, 明日再看罢!”
萃雅端着一碗血燕粥进来,瞧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侧身对身边的丫头嘱咐了两句,那丫鬟便下去将提神的熏香撤了。
邵傅将手中的书页重复的摊平,摊着摊着, 眼圈就红了,一屋子的下人见他模样都慌了,他一贯乖巧得体,向来没怎么为难下人, 自然也没给下人们出过难题。
萃雅叹了口气, 便遣散了一屋子伺候的人,亲自给他捏着肩膀。
过得会儿,邵傅才狠狠的用袖子擦了眼睛, 语气中充斥着浓浓的鼻音, 他道:“萃雅姐,我就这么差劲么?我, 我只是不喜欢去那些地方而已!”
萃雅最是善解人意, 自然听明白了, 心中叹气,陈晈与高昌允怕是不知道邵傅是真心待他们。他小时候生得孱弱, 四岁了走路也踉踉跄跄的, 邵老爷子为了不让他感到孤独, 便找了许多小孩子同他耍,小孩家自然是不喜欢不能跳不能跑的邵傅,可他们的父母为了巴结邵家,硬是逼着自己的孩子去讨好他,起初他并没有发觉,但小孩子又不会伪装,很快他便察觉出了不对劲,巧得是他那时喜欢邵淮刚刚弄到手的宝贝,因当时他是家中最小的男丁,邵老爷子问也没问邵淮,直接将那东西给了他,邵淮也是年轻,背着老爷子抓了他,躲在隐蔽处,听那些陪伴他多日的小孩子背地里是如何评价他的。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小孩子的心思最是敏感,邵傅从此便不大与人来往,对下人也是极好的,堂堂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邵家少爷,渐渐的变得沉默,小心翼翼了。
多年来也就是一个金少爷同他说得上几句话,但他同金少爷,也不过是世家公子的往来而已。
说起来,陈晈和高昌允还是他头一次主动带进家来的人,也是他头一次主动找过去耍的人,邵家老爷子如此看重陈晈和高昌允,实则也是这一层原因,那陈晈聪明狡猾,为人处世自有一套本事,邵傅将来是要入官场的人,若还是这个性子,即便是拿了状元,只怕也是无用的,若他能跟着陈晈学了一星半点的狡猾,到是解决了邵老爷子的担忧了。
那个高昌允还好说,可陈晈留在邵家,怕也是打别的主意,可怜他的真心实意了,但自己明白是一回事,她却是不忍心告诉邵傅的,只能宽慰道:“公子不喜欢就不去了,陈老爷和高老爷是不会怪你的。”
邵傅沉默了一阵,手中的书册又被他抓一团:“你何必要骗我,陈晈最喜欢新鲜的玩意,高昌允也是如此,可能他们觉得我太沉闷了!”,但他已经尽力了,尽力同他们一起出去玩,尽力和他们的生活贴近些。
萃雅听了这些话,竟然一时间也找不到反驳,心中也跟着难受起来。
此时下人来禀告,说是邵老爷传他过去。
萃雅赶紧弄了两块冰给他晕了晕眼睛周围,使得那双红肿的眼睛看起来没那么红肿。
邵老爷子正在看账本,邵傅进门来朝着他喊了一句父亲,邵老爷子嗯了一声,看见他眼角还晕着红,用责怪的眼神盯着领他进来的老管家。
老管家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邵老爷子便叫他退下了。
书房里就剩下父子俩,邵老爷子将账本一放,问道:“如何今日不同陈晈高昌允出去耍?你们年轻娃娃就是要多多见见世面,怎地天天窝在家里?”
邵傅别过头去,今日陈晈喊他,他不过说了一句不去,陈晈转身就走了,多一句劝慰的话都没有,可她回回喊高昌允,高昌允不去,她都是连拖带拽的,说好的兄弟友情,狗屁!
邵老爷子叹了口气:“可是怪陈晈和高昌允带你去那些地方?”
邵傅原本正在伤心着,听了这话,顿时脸红起来,他立刻反驳道:“爹,你别说了!”
邵老爷子哈哈大笑,半晌才到:“傅儿,你也不小了,养几个瘦马,家里又不是不准,那些地方就是为了给男人取乐,男人要是不去,人家还开业作甚?这没什么好丢脸的。再说了,陈公子高公子在我们家是客人,他们喜欢去,你这个主人却不同去,实在是有违待客之道!”
邵傅一张俊脸红得滴血,邵老爷子却恍然未觉似得,继续说道:“我查过了,那伺候你的女子是个雏儿,你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我已经差人将她买回来,现在放你院子中养着,你却同她熟悉熟悉。”
邵傅下意识就拒绝道:“父亲,孩儿不要!孩儿,孩儿也不是因为他们带我去勾栏才生气的……”
说道后来声音越来越小,他颓败的低下头去。
邵老爷子瞟了他一眼,皱起眉头:“那是为何?”
邵傅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孩,孩儿觉得,他们是不是也不喜欢孩儿,只不过是孩儿对他们好,他们也礼貌的对我好,陈晈他对高昌允,是不一样的。”
邵老爷子正在喝茶,差点喷出一口茶水来,他咳嗽了两声,叹了口气,道:“傅儿,我问你,你同陈晈认识几天,高昌允又同陈晈认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