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眼眸一亮,倒是被陈晈的话惊讶了,他印象中的勾栏小倌,一般都是含羞带笑的,哪里敢这般放肆,越发觉得陈晈有趣,身后就要来勾陈晈的下巴。
陈晈比他反应快得多,抢在他前面开口道:“公子喝得醉了,不若到领我到房间休息休息,此番,也晓得我将四少爷伺候得好与不好了!”
那公子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个识趣的人,来,哥哥领你走这边!”
陈晈一笑,道:“不,我想走这边,难道这边没有公子下榻的地方?”
“怎么会,整个府邸都是我的,你想住哪里就哪里!”
陈晈冷笑一声,抬脚踩在雪地里,又道:“哥哥叫身后那两人远些,我瞧着比我貌美,不喜欢!”
那公子无奈的摇摇头,道:“原来是个小醋坛子啊,他们如何比得上你,你走前面便是,我叫他们跟得远些!”说罢,果然跌跌撞撞的跟上了陈晈的脚步,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陈晈将他领到池塘岸边,那公子醉意不减,困惑道:“难道要上船,你喜欢晚上划船,这得等一下,我叫人去准备准备!”
陈晈侧过头看他一眼,因为他生得高大,回回同她讲话时,不得不弯下腰来,眯起眼睛,笑得十分的倜傥。
陈晈面无表情撸了一下被寒风吹得毛躁的头发,绕到他的身后,抬起左脚一瞪,那人如何料得她这一脚,正如陈晈也没有料到他竟敢碰她的脑袋,只听得扑通一声就掉水里了。
他身后不远处的小厮显然也看见了,惊得来不及责怪她,纷纷也跳到水里要去救人,但那池塘为了种荷花,便人工往里面填了许多泥土,又挖得深,几人慌乱之中把池水搅得越来越混,却没能及时爬上来,此时天又冷,那些池水都都结冰了,他们晃来晃去,身上都被冰渣割得疼。
岸边的陈晈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不徐不缓,道:“要不,你们把衣衫脱下来,打成结丢给我,我先拉你们上来?”
那小厮们又冷又慌乱,尤其是邵淮已经被淹得晕了过去,陈晈不晓得,他们却是清楚得很,这位主子从小怕水,落水就晕,又生得体弱,这天寒地冻的,若是真冻出毛病了,他们的命也就没了,根本来不及思考,赶紧脱了身上的衣服,纷纷丢给陈晈。陈晈捡了衣服,趁他们没有防备用力一拉,那两个小厮哪里晓得她气力大,速度又快,身体都被她带得摔在泥水里,好不容易爬起来,发现府中的家丁已经纷纷跳下来,将他们救了起来。
老管家见他们如此衣衫不整,顿时眉头皱了起来,但碍于陈晈的面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朝着陈晈做了一个揖:“让陈老爷见笑了,这是我家大少爷,估计又喝醉了!”
两人听罢正要揭发陈晈的恶行,突然将陈晈抬头轻飘飘的笑着看了他们一眼,挑起嘴角,道:“喔?”她慵懒地说道:“怪不得,我路过时听见他要扒了这两个家僮的衣物,还说什么鸳鸯戏……咳!”陈晈见管家面色难堪,旁又围着很多下人,便体贴的换了话题:“兴许是喝醉了,将两个家僮认成嫂子了!”
话罢,周围的家僮纷纷咬住了唇,想笑却是不敢笑,陈晈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便回去歇息了。
邵淮果然半夜发了高烧,且咳嗽不止,整个邵傅半夜里突然忙活起来,好在陈晈白日里耍得累了,也无多大的影响。
次日醒过来,陈晈头有些疼,因想起殷栩的话,便温了一会儿书,但太阳穴实在胀痛得厉害,她便放下书本打算去院子里走走。由此浑噩过了几天,陈晈竟然咳嗽起来了。
她到也没放在心上。晚上邵傅收了请帖,原来是城中那些文学才子聚在一起行了诗社,陈晈和高昌允住在高家的事儿早就传出去了,这请帖自然有他们的一份。
陈晈本来不愿意去,但这些日子实在是闷得有些难受,之前她本来想接着读书的名头,去找殷栩,没想到那厮也不知道如何发了昏,竟然连门也没让她进,只是叫下人递给了她书,便将她关在门外了。
陈晈如鲠在喉,至今心中还不痛快,寻了正在苦读的高昌允,书丢在一旁,打扮得玉树临风,便要去应邀。
邵傅自然也得去,自从陈晈来后,他爹是下了命令,陈晈到哪里他便跟在哪里,这倒也是他乐意的,就是有时候觉得有点不妥,他虽然聪慧,对读书却是极为认真的,他向来认为,读书不仅仅是聪慧二字就能驾驭,更多得是需要勤奋和努力,就像古人云,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带自从同陈晈住在一起,他甚至明显的感受到自个的学习劲头大大的减少了,整日脑子里都充斥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分散他的精神,他再也没办法专心的学习了。
这几日他的脾气越来越不好,连伺候他的丫头婢子都意识到了,陈晈欢欢喜喜的跑过来时,他头一次鼓起勇气,道:“陈晈,我不去了,我想,想温习一下书!”
陈晈闻言抬起头,两手交叉放在后脑勺,慵懒的看着他:“你可不要后悔!”
他内心深处挣扎了一下,方才点点头。
陈晈嗯了一声,毫不在意的走向正抱着手靠在门框上的高昌允。
邵傅见他们的背影心乱如麻,一会又想,陈晈以后会不会再像最近一样,出去玩都喊他了,一会又想他已经荒废学业了许多时日,心中越来越无力,手指不自觉的将《四书》抓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