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皎点三脚猫的招式大家都晓得, 却并不晓得她其实很有本事,因她向来是不轻易显露自己的武力的, 当年梨大牛收她为徒时,历立下的第一条规定便是不得显露本领。
照理来说这种条框对她等于形同虚设,她当年亦是对此左耳进右耳出,并不放在心上。但有一年发生了件事,她仗着一身武力将临县的一个比她大三岁的半大孩子揍得鼻青脸肿, 那孩子是当地乡绅的孩子,陈皎的举动等于桶了马蜂窝,她被赶过来救小孩的家丁团团围住了。
幸好梨大牛回来得及时,他一只手将她夹在腋下, 凭另一只手把那几个家丁用铁一般的拳头揍得找不着南北。
陈皎觉得大快人心, 揍恶人总能产生一种英雄的归属感,但她没料到的是,那家人报了官。她和梨大牛被抓进了监狱, 里面的形容不必多说, 梨大牛被带出去审问时摸着她的头告诉她:不必害怕!
但她生活在歌舞升平的二十一世纪,沐浴着党神圣洁白的光辉, 背后是拥有金山银山的亲爹, 亲爹后面还有在党机关退休的爷爷, 她只要不杀人,即便是贩卖毒、品, 都能有人帮她善后, 她也无幸体会到监狱的生活, 更不会体会什么叫做低人一等。
梨大牛被人像死狗一样拖回牢房时,满脸都是混着灰尘的汗水,正呼啦啦的喘着气,就像破旧的风箱一样,陈皎去扶他,余光瞟见他宛若肉酱子一样的屁股,血液打湿了半条裤子,他还笑着道“妈的,不晓得将老子的屁股砸平了没有!”
陈皎头一次晓得这个社会的黑暗,权、势没有罪,有罪的是人,权势就好比进食的筷子,金银就好比舀汤喝的调羹,他们没有思想,怎么能犯罪?她被狱差提着丢到了大路上,而不是同梨大牛一起坐牢,心中多少有些才猜测,然而这个猜测令她产生了后悔和愧疚,并没有哭,她冷静的去了药铺买了伤药,在附近订了房间,贿赂让狱差带金疮药给梨大牛,一个月过后,他被放出来,在陈皎准备的屋子好好的洗了个澡,吃了顿美饭,两人便回山上去了。
那训戒陈皎忘得差不多了,但却养成不出手的习惯,打人用的都是普通人的劲道。即便是她现在不算清醒,却仍旧只将金绍棠紧紧的按在地面,并不真正揍他。
这可便宜了高昌允,他狠狠的揍了金绍棠几拳后,邵傅终于爬起来像八爪鱼一样抱住他。
地上的白雪都被几人糟蹋得裹了泥点子,还夹着菜肴和凝固的猪油,肉类,偏三个人还在上面滚来滚去。
殷栩冷冰冰的脸终于松动了,朝着身后的侍卫递了个眼色:“将他们,拉开!”
侍卫领命,朝着身后两个下属一招手,那两个侍卫赶紧敛了笑容,大步走过去要将四人拉开。但他们都是些习武之人,下手不晓得轻重,高昌允又是个赖皮的,平日要是同老人小孩撞到,他定然哭得比对方还惨,三分痛哭出七分痛来,没有痛也能哭出伤心来,遑论现在被侍卫捏了膀子,他立即如杀猪一般的嚎叫起来,吓得那侍卫一僵,接着见方才笑得东倒西歪的李青棠等人顿时拉长了脸,直勾勾的看着他们,却是问话高昌允“他们真打你了?”
高昌允闻言挣扎一番,没从邵傅的怀里挣扎出来,声音沌沌的:“就是!要不你们问陈皎,我看见她也被打了!”
陈皎闻言,迷茫的抬起头,一只手摁住金绍棠,一只手缓慢的扣后脑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笃定地说道:“揪我胳膊,还揍金绍棠!好疼!”
她一贯和高昌允穿一条裤子,这种事问她她只会添油加醋,断然不会讲一句真话。
侍卫:“……”老子们还没碰她她疼个毛啊!
李等一听,纷纷捏了拳头站起来,四处寻了桌子酒杯,或者空了的酒坛子,义愤填膺地说道“太他妈欺负人了,当我们碧溪草堂好欺负不是!”
那两个侍卫眼见着情况不对,又不能拔刀,只能连连后退,奈何李等都是喝高了的醉鬼,哪里会放过他们,霎时间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两个侍卫同那些人打做一团,慌乱中不晓得谁又踩了谁的脚,谁掌了谁一耳光,大伙都打红了眼,桌子凳子残腿到处乱飞,骂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殷栩眼皮一跳,气得心肝都隐隐作痛,此时却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原来是新郎官带着一帮家丁赶过来了。
高盛思一见地上的情况顿时也觉得挺丢脸的,且人已经扭成一坨面团似的,那两个侍卫头上的帽子早不见了,鞋子也只剩下一直,佩剑早被丢得老远,李青棠正努力的咬着他的肩膀,权广青抱住了他的一只胳膊,从他们面目扭曲的状况,看得出他们情况很不好。
其实他们要是狠些,自然不会这样狼狈,但考虑到陈皎一帮不是秀才就是举人,俗话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他们又得了殷栩的嘱咐,自然是不好真用劲道,只能吃哑巴亏了。
高盛思当然也晓得这一点,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方才准确无误的一把抓住高昌允的一只胳膊,将他从混乱中拖出来,紧接着又伸手想要去拎陈皎,但陈皎贼啊,每每要捉住她时候,她收起肚子一缩,人像泥鳅一样嗖得一下又躲开了,高盛思气得不行,而且还有殷栩在一旁看着,他无奈之下搬出陈田田
“你大姐来了,你还不出来?”
陈皎一听,赶紧松了手,一闪身躲在一张倒在地上的木桌后面,不过片刻功夫,她从里面走出来,衣服虽然细看下还有些褶子,但大体上是整洁的,头发倒是挽得歪歪斜斜,她抱着手弓着腰,紧张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在哪儿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