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的聘礼虽然不能同县城中几大富商比, 却是在富庶人家里不差的,提亲的对象又是陈田田, 这事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自然也就传进了陈学年等一干人的耳朵里。
陈学年发了一通脾气,喝了两坛子酒,酒醉怂人胆,便气匆匆的举了锄头, 要登门来骂陈晈不孝,陈田田不要脸,巧得是陈晈去给梨大牛递帖子了,开门的小厮看是他, 个个面面相觑, 并不敢拦人。
因此由着他一路骂咧着冲到后院,身后还跟着个神色焦急的林氏和杜丹,不停的劝导他, 并冲着身边的那些小厮道歉。
姜氏正在午睡, 听见了这熟悉的声音,吓得从榻上滚下来, 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正撞在陈学年的枪口上;陈学年抡起锄头正要锄上几锄头, 姜氏顿时吓得面无土色,连躲都忘了, 还好被她身旁的小丫头用身体护住了。
那丫头还不足十七岁, 是个老实憨厚的, 受了这一锄,顿时喉头一甜,却没哭出来,只是惧怕着抱着姜氏瑟瑟发抖。
家僮们看见事情闹大了,赶紧伸手要去拉陈学年,陈学年斗不过这些人,高喊一声“你们要晓得,我是陈晈老子,谁敢上来,谁敢?”
这些家僮虽然都晓得陈晈不认这个爹,但陈晈不认是一回事,他们要是伤了陈学年是另一回事,哪个知道陈晈会不会反过来责怪他们。
于是便控制着陈学年,转脸求姜氏的指示。
姜氏抖抖索索的说不出半句话来,林氏很抱歉地说道“妹妹,你还不快让他们放开了相公,相公他喝多了,你别同他计较!”
陈学年吼道“贱人!你挑拨我们父子,让陈晈不认我这个爹,现在又让你生的那个小贱蹄子嫁给高盛思,你还要不要脸!不对!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否则怎么能生出那不要脸的贱种!还不快叫他们将我放开!”
姜氏被吓得面无土色,指着押住他的两个小厮道“放放,开他!”
小厮们相互对视了一眼,手劲没松,有个胆大的就问道姜氏“夫人,真,真要放啊!”
杜丹叹了口气,道“你这小厮怎么长耳朵!我公公是小老爷的亲爹,这是他们的家务事,你一个下人如何管起主人来了!”
见小厮面露松动,又赶紧弯腰去扶起地上的姜氏,见姜氏还在发抖,轻轻的安抚道“二婆婆别怕,公公的也就是发酒疯,快让他们松了公公,别让下人们笑话了,再说了,您给公公说两句对不起,这事儿不就没什么了么?”
林氏也冲着她点点头,此时的姜氏六神无主,浑身发冷地说“快,快放了他!”最后几个字,已然带了哭腔。
陈学年瞅着她还和以前一样,给她两下就乖了,长期被陈晈欺压导致郁结在心底的愤怒瞬间得暴涨,他似乎找回了尊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问道“陈田田那个贱人呢?喊她出来,我陈家没这样的人!”
陈妞抱着屋内的陈田田不让她出去,小声的哭道“阿姐,你不能出去,你还怀有孩子,你不能出去!呜呜”
陈田田担忧着姜氏,也不晓得哪里来的气力,一把推开了她,顺手操起一把剪刀就走了出去。
陈学时看着她从月洞门后走了出来,身后还拖着个满脸泪痕的陈妞。
杜丹自然也看见了,顿时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却很快就被她掩盖了,脸上挂着微笑,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眼,道“大姐,你来了?”
林氏则盯着她的肚子,笑道“田田,你爹喝多了,你不要再意!我,我立马劝阻他!”
然后伸出柔柔的手拉住陈学年,道“相公,相公你冷静些,田田已经有了身孕,可经不住吓啊!”
陈学年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死死的盯住她的肚子,姜氏一看不对劲,也顾不上头发了,朝着陈田田就喊“快跑,快跑,你快跑!”
陈学年一脚踢开她,捏着锄头就要砸过来,林氏和杜丹虚虚的拉了一把,被陈学年大力一推,顺势到在地上,也跟着喊“快跑,他喝多了,神志不太清醒!”
陈田田看他来势凶猛,赶紧躲开,却不曾想绊倒在地上,肚子顿时就传来一阵隐隐的痛楚。陈妞见她脸色不好,登时也慌了,浑身的血液仿佛冷掉了似得,大喊道“姐姐!”
卯足了气力朝着醉酒的陈学年撞过去,陈学年醉得不清,自然比不得平时清醒,竟然被她撞得倒在一旁,哎哟哎哟的叫唤。
林氏和杜丹一看,赶紧上去扶起陈学年,听他指着陈田田骂道“真是贱种,以前同野男人私奔,现在都搞到家里来了,还怀上野种,陈家的脸都被你们母女两丢干净了,我今日就杀了你和你肚中的野种!为陈家清理门户!”
他说的这些话十分难听,陈妞和陈田田听的心中一阵委屈,姜氏不知何时又爬了起来,抱住陈学年的双脚,拼命的嘶喊“快跑,快跑啊!”
陈学年提起另一只脚就朝着她背上踩去,几下挣脱了她,一锄头要向陈田田砸下来,林氏原本也想着陈学年闹一闹,让陈晈难堪,顺便也给她一个警告,毕竟她不禀告长辈就给陈田田定了亲,着实让人心中不痛快,且这种事情说起来也是她无道理,就算她事后追究,理也是站在这边的,但要是闹出人命,依照她的性子,定然是不会轻易的罢休的,赶紧招呼了小厮一起拉住陈学年。
锄头到底没砸在陈田田身上,姜氏和陈妞都松了口气。林氏也松了口气,杜丹却眼神冷了下来,但她清楚,现在要是闹掉了她的孩子,陈晈定然不会放过她,以后有的是机会,并不急于这一时。
林氏很是抱歉地说道“田田,你没事罢,你爹糊涂了,他那些话也是爱女心切,你不要跟她计较!”
杜丹也忙着道“是啊,你不晓得公公从别处听说你要出嫁,不晓得多少伤心,这么大的事儿姐姐你不告诉公公,公公气成这样也是情有可原!”
陈田田却由着丫头和小厮扶起来,忍着肚子里的疼,看着一旁被丫头架着直喘气的母亲,泪水充盈眼眶,却没有掉下来,然而心却是冷的,跟掉进了冰窟窿没什么两样,刚才陈学年的那些话仿佛就像一把刀子,狠狠的扎在她的心中,——她没有这样的爹!没有!
深吸了几口气,冷冷地对着几个小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竟然让这些不相干的人闯进来!”
话音刚落,杜丹和林氏霍地抬头,林氏道“田田,你这话怎么说,他是你爹啊!”
陈学年显然也听见她的话了,挣扎着要冲过去,那些小厮都是经过陈晈挑选后留下的,平日里陈晈一家都是性子随和的,从来都不苛待了他们,要是谁家有点事儿,回回求陈晈,陈晈都能帮了忙去,此时见陈学年连个孕妇都不放过,心中早就不满意了,得了陈田田的命令,心中顿时有了底气,随着陈学年发疯,手上却是越来越使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