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妞抱着树干, 问道小厮“是盛思哥?他回来了?”
那小厮是新来的,虽然有所耳闻高家大公子离家出走, 甚至这其中和大小姐似乎还有干系,但识趣的装作什么都没听说过。
陈晈示意他下去迎人,他便退下了。
陈晈仰头对陈妞道“下来!去梳洗一番罢,有客人来,你这个样子可不太好!”
陈妞觉得她说得很对, 便舍弃了梅花上的初雪,从树上慢慢挪下来了。
陈晈并没有想到高晖并不是来提亲的,而是来上门道谢陈晈救了高盛思的事情。
陈妞跑去厨房告诉陈田田这件事儿,见陈田田揉面团的动作一顿, 下意识的将碎发勾到耳后, 吩咐陈妞给她拌包子馅。
彼时高盛思温顺地坐在一旁,看得出来气色并不怎么好,毕竟是大病初愈, 然脸颊上的两团红晕却十分明显, 陈晈心中不免觉得好笑——和陈田田都老夫老妻的,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高晖虽然心底对陈家人不怎么待见, 但经历过这事后, 他是不敢再拂了儿子的心意了, 且这回陈晈救了他儿子,他总不能马着脸对待儿子的救命恩人。
且没什么比自己儿子后半生的性命和幸福更重要了, 当下说了些感谢的话, 又暗里询问了一下陈田田的事。
说道这个事儿, 高盛思明显的有些激动,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爹,深怕高晖说出些不太和谐的话。
然而高晖仅仅只是客套的问了几句,例如陈田田婚嫁否,可有意中人等,又将高盛思的八字用红纸包了起来,递给陈晈身边的小厮。
陈晈晓得这些都是过场,一一应付了,下午时陈晈安排了他们用饭,饭后将高家父子俩安排在院子里,这才让人请了姜氏来。
姜氏对这些自然比陈晈要懂得多,一来二去就同高晖将彩礼钱、成婚的具体事宜商量好了,
高晖一想到陈田田即将成为自己儿媳妇,心中到底是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聘礼都是彩礼钱都是按照当地的标准来的,只是有一点,姜氏一见他是来说这事儿的,便眉开眼笑,要知道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宝贝着,她这副巴不得陈田田嫁出去的样子,倒是让高晖心中膈应了一番。
心中叹了口气,谁叫自己儿子不争气呢?凭着高家在县城中地位,虽然说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攀不上,小家碧玉是不缺的,陈田田虽然有个举人弟弟,可她能做出和别人私奔的事儿,还有别的什么做不出来的?
因此脸色一直僵硬着。
高盛思则是在一旁呐呐的不说话,虽然不说话,但陈晈晓得他一直偷偷瞄着,深怕错过了陈田田的身影。
心中不免觉得好笑,如今是谈论婚姻大事,陈田田自然是要回避的,傍晚时分两个老人敲定了细节,高晖才领着人出去了。
陈晈望着他的模样也没太在意。
主要是给高盛思一个面子,再说,陈田田可不是陈妞,高晖对她不满意又能怎么样,她可不是能受气的主。
又过得几天,高家挑了个黄道吉日,便上门来提亲了,领头的是高昌允和堂叔高匀,高匀是高老爷子的大哥的老来子,年纪也就同他大些,但闺女都有两个了,现在妻子正怀着第三个,前儿去城隍庙脚下摆摊子的算命瞎子前算了一卦,说是个大胖小子,倒是把他一家人乐坏了。
如今听闻高盛思要娶亲,他也挺高兴的,毕竟高家人丁单薄。
按照县城的规矩,打响是男方家来人,来多少没定数,但领头的两个必须得全了,常理是两个猪肘子、大雁和羔羊各一只,一对鸡,礼钱是双方早就商榷好的,一般农家有礼银四两、八两,十二两,高家为八十八两八钱,另有八匹锦缎,细茶十二斤,一对大鲮鱼,余下的便是些四京果、生果、四色糖等玩意;后面几个壮汉抬着一担聘饼和帖盒(礼金盒),酒二埕,还有就是些龙凤烛,香,大鞭炮和大火炮,镯(龙凤成对喜镯)、斗二米等,牲畜上都用红纸系上,旁则包上了红纸。
高昌允端着两个猪肘子,瞅着他抱着一只大雁神色兴奋的地问高盛思些悄悄话,高盛思虽然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却也时不时的面露羞涩,这让高昌允心中乖乖的,他回过头来望着两只用宽红纸拴了个结猪肘子,心中难免苦涩——听说今日石松也去沈凝玉家提亲了。
等到了陈家,陈晈早就吩咐下面备齐茶水点心;接待的小厮个个精神抖擞,站在一旁恭谨的候着,她则在一旁神色恹恹地喝茶,姜氏则是坐立不安的望着门外。
等高盛思由着下人领进来,姜氏盯着他打量了一下,只见他身上穿着崭新的月白色直裰,上面绘着山水竹,颇有几分书生的打扮,倘若不开口,还是有几分书生模样,一张苍白的脸都让喜色染得好看了些,腼腆地朝着姜氏一拜,不敢抬头。
姜氏不着声色的打量了一番,觉得他模样长得确实不错,胳膊腿儿也都是粗的,比他弟弟细胳膊细腿要顺眼多了,方才放下心来。
得了姜氏的应允,又朝着陈晈一拜,陈晈起身回了礼。
因为得了姜氏的嘱咐,陈晈并没有出什么差错,只是看不出不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