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晈回了家, 换下脏衣服丢给陈妞,摸着炕是暖和的, 便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一觉睡到了黄昏,便披上衣服去大棚里将红色和白色的梅花做了嫁接,这个技术她在短短三个月内已经尝试了无数次,好端端的一颗梅花树都被她砍得都是伤口, 现在她对这次嫁接也没存多少希望,又修剪了些植物,并折了一束栀子花,用棕榈叶子裹着, 天还没亮就揣着两本和栀子花去陈世光那里了。
陈世光已经好了很多, 说话也利索了,但腿还是动不得,陈晈听郎中说是摔断了腿, 这个年纪, 怕都是要在床上度过了。
老人若是不能走了,只怕也没多少日子了。
陈晈心中暗想, 眼睛却是湿润了, 背过陈世光找了个土罐子将栀子花插进去, 登时满屋子的清香。陈学时端着木盆走进来,听床上的老爷子说道“枸杞!怎么一股子栀子香?”
陈世光一愣, 转头看见窗户边的陈晈正在往罐子里注水, 小小的少年, 脸蛋上稚气未退,却是异常的沉着冷静,眼波宛如一汪深潭,看似澄澈,却是一眼望不到头,少年红唇翕合“我在后山发现的,旁边还有一汪氤氲的温泉,想必是被泉水温暖了,所以冬天都开了花。”
陈学时从老爷子生病时就衣不解带的在身边照顾,并未出去,最多也就是等陈晈来时在隔间补补睡眠,是不晓得陈晈今早干的好事。看见那花,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惊讶,凑近去仔细端详了,闭着眼睛,伸手扇了扇栀子香味,往鼻尖一过,评判道“味儿倒是比春天的淡些!”
可能是冬天冻得狠了。
陈世光也有些惊讶,叫了陈晈端过来,从被子中伸出手想摸一摸,深怕碰坏花朵似得又缩了回去,似乎在和陈晈说话,又似乎自言自语
“这天气竟然会有?”
顿了顿遗憾的说道“枸杞,你那双爪爪,就这么把花毁了,要是让我去看看它生长的土地,冬天了我也能种出开花的栀子来!”
说道最后几个字,他的语调又恢复了以前的神气。
“就是就是!您的种花可是在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陈学时连连答应着,将他轻轻扶着坐起来,他的脸埋在陈学时的怀中,陈晈赶紧枕头拿起来靠在床头,正好看见陈学时眼睛里的心疼和难受,与那轻快的语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黄昏时又飘起了毛毛细雪,须眉端着冰糖冬梨炖汤来进了屋。陈晈胜正在书案前端坐着,肩头上披着大衣,正就着灯光温书,修长且干瘦的手指翻了一页,窗户外的风吹起他的发丝,须眉替他感受到寒冷,便贴心的为他关上的窗户。
谁知道刚刚关严实,便听见陈晈胜一叠声的咳嗽,她赶紧给他抚背,却被他严厉的呵斥道“谁叫你关上窗户的!”
他连日看书,就是中午也不曾休息,如今已经是有些倦怠了,加上冬日窗外寒冷,屋内温暖,就更生不起学习的心思,这才将窗户打开,就是为了让冷风吹得自己清醒。
须眉一愣,他虽然平日里冷漠,却是向来不轻易责骂她的,尔后委屈的红了眼睛“爷,奴不是担忧你着凉么?”
“谁要你多事,还不快去打开!”
须眉咬着唇愣了半晌,气的跺脚,赌气般的将窗户开的大了,转过身来,撅着嘴道“爷是在外面受了气,拿奴出气,爷还有什么看不过眼的,只管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