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门, 高昌允才摘下面巾,有些担忧的问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这回真和他撕破脸了!”
冬天的风吹得陈晈裸露在外面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来,语气轻松道“怕什么,我忍他忍得够久了,这个世道一贯都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横的怕不要命的,他能将我烧了吃?”
其他的兄弟也纷纷扯下面巾,拍拍高昌允的肩膀,道“陈晈有的是鬼点子!”转头望着陈晈道“你以后要是需要兄弟帮忙, 只管说就是!”
陈晈嗯了一声, 她将他们当兄弟看,自然也不需要那一套客气的。
大家走在一路,看陈晈一直沉默, 便难免猜想, 虽然方才揍了陈学年出了气,但陈晈终究是陈学年的儿子, 自然是要难过的, 相视一眼, 便推出高昌允去安慰她。
高昌允抓耳挠腮了一会,说道“其实你也不必太伤心了!”
他刚刚说完, 陈晈转过头来, 见一帮小伙子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他们有些还是陈家的佃农的崽崽, 更清楚陈学年吝啬自私的秉性,陈晈有这样一个爹也是倒了血霉。
又觉得以陈晈的性格,这种时候她需要的不是同情,同情会让她变得难堪,于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赶紧的转移了话题,
陈晈清净的过了几天,将大棚修修补补,又审查了那些花朵,将活下来的植物重新种植,大棚总算恢复了几丝生气。
但西瓜是吃不得了,都被砸坏了。
陈晈的宝贝活了起来,陈学年的气倒是越长越高,但回想起陈晈那天出门时说的狠话,他还是顾忌的——爹都敢打,还有什么事情是这个畜生做不出来的?
拿着镜子照了照,脸上的淤青已经散得差不多,又背着手去陈晈罗的房间看了看,陈晈林正在给他喂药,陈晈茂坐在一旁啃梨子。
陈晈罗的腿被包成一只红肿的种子,头上也缠了一圈纱布,昨晚发了一晚上的高烧,今早才退去了。
林氏就更不用说,她现在还躺在床上,只是默默的流泪,今早吃了些药,都给吐了,早饭吃过后,精神头才好些了。
陈学年牙关一咬,陈晈虽然是个秀才,但他还有两个秀才儿子,陈学时就一个儿子,他不缺这个忤逆的秀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现在就去报官,就去找邻居,将陈晈抓起来。
他拿了一把绸布伞,穿着青色的长衫,低着头快步的跨出门槛,突然听见一声 “爹!”
陈学年后背一僵,见旁边陈晈抱着手靠着墙,尾指上挂着一块腊肉,嘴角上翘,眼尾轻挑,道“要去办事?儿子可以代劳啊?”
陈学年抿着嘴,一甩袖子,心中一虚,又看见她手上的腊肉,便以为她是猜到他此番要去报官,心中晓得害怕了,特地来示好求服软,心中登时有了底气道“给我滚!”
陈晈啧了一声,搔着头道“爹!怎么跟我说话呢!”
陈学年猛的一抬头,瞪眼道“畜……”
却看见陈晈手上不晓得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正在她的细白的五个手指头上翻来覆去,灵活的像一条莹白色的毒蛇。
陈学年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心中将陈晈咒骂了千万遍,手都气得发抖“光天白日,我不信你敢当众弑父,我告诉你,我现在就要去报官,将你这个孽子抓起来!”
此时陈晈林扶着林氏走出来,陈晈看着她,不过几日的功夫,憔悴得就像发皱的马铃薯,目光却是冷冽,
陈晈笑笑“大娘,家里没粮食了?将你瘦成这样,这里有一块腊肉!给您补补身体!”